第10节

    和何超男说了好一会话之后，林冬梅才离开幼儿园。

    出了幼儿园之后，林冬梅就朝副食品站走去。副食品站此时排了队，要找到矿里的物资供应还是充足和比较丰富的，所以大家就很少排队买什么。

    “大婶，今儿个怎么都在排队啊？”林冬梅有些好奇地问道。

    “今天有指标外的河鱼供应，所以大家就都来了。”排在林冬梅前面的大婶热情地说道。

    “这样啊，难怪大家这么热情！”林冬梅点点头。

    不管矿区的物资供应多么充足，每个人都是有份额限定的，所以大家才对这种非指标供应的东西热情万分。购买这些东西只要有钱就可以，不需要占用任何票据。

    “每个人限购两斤！按户购买的不计孩子啊！”此时副食品站里有个工作人员大嗓门地说道。

    “凭啥不计孩子？孩子就不算人啊？”立刻就有人反驳了。

    “凭这是指标外供应！爱买不买，不买就别在这浪费别人的时间。”工作人员显然不惯着，“你要是有意见，后勤部办公室大门就在那开着，您现在就可以去。”

    刚刚还不满的那个人立刻偃旗息鼓了。指标外物资那可是非常稀缺的，等他去后期部反应完，这些河鱼怕一条都剩不下了。

    林冬梅对那些河鱼兴趣不大，毕竟她家还是吃得起肉的，所以对多刺且土腥味很重的河鱼就没有太大兴趣了。不过林冬梅是这样，其他大部分人那可是热切地看着那些河鱼。于是当轮到林冬梅的时候，河鱼已经卖掉了一半多了。

    “今天还有牛肉么？”林冬梅问道。

    “还有1斤多，你要么？”

    “我全要了。”林冬梅点点头。

    “好呢！给我副食品本和钱。“

    林冬梅将副食品本和钱递上去，只见对方刷刷的在收据上龙飞凤舞一番。然后站起身用夹子夹好一红一黄两张收据、钱和副食品本，再猛地一抛。只见夹子顺着半空中的细钢索就朝着对面飞了过去。

    “没有问题，核对无误！”对面传来一个声音。

    “行嘞！”这边这人朗声说道，“牛师傅，一斤3两牛肉。”

    不多时，夹子飞了回来。除了少了张红收据和钱之外，其他的东西都没有缺。这边这人将剩下的黄收据收好，然后检查了副食品本就连同用稻草绳扎好的牛肉递给林冬梅。

    林冬梅看了下副食品本，只见上面多了行字，意思是某年某月某日在红旗煤矿副食品站购买黄牛肉1斤3两。在斤两上还盖了红色的名章，以示内容确定无误。

    拿好东西后，林冬梅转身走出了副食品站。而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用粉笔将黑板上“今日供应”下的黄牛肉给划掉了。

    “怎么黄牛肉就没了？”一个排在后面的女声不满地喊了起来，“谁那么缺德啊？非要全部买掉啊！”

    林冬梅脸色一板，不高兴地说道：“我买完的，你有意见？你想吃，为什么不早点来排队？自己懒还怪别人？”

    “那也是你没有公德心啊！你要是给我留点，我不就可以买了？”那个指责林冬梅的女声趾高气扬地说道。

    林冬梅看了下，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不仅她，她前后的人都是自己不认识的。虽然林冬梅不说自己认识整个矿里的人，但是绝大部分人还是有个印象的。

    “美欣，别闹了。人家排在前面，是咱们起晚了。”站在她身后的女孩拉了拉她。

    “我们是刚来这里你上班的，还不清楚这里的时间，所以我们这是情有可原。”美欣道，“他们不应该照顾下我们么？没点团结友爱的觉悟！”

    林冬梅被这个美欣的奇葩逻辑给气笑了，反问道：“这里的人要么是你的同事，要么是你同事的家人，但没有一个人是你亲妈。你妈会惯着你那些臭毛病，我们可没这个义务！你自己不主动融入我们这个大集体，反而要在那搞特殊化。我看你不是觉悟的问题，而是思想落后的问题！你哪个办公室的？我们要不要去工会那边分说一下？”

    林冬梅一个大帽子扣下去之后，那个美欣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

    她身后的女孩连忙对林冬梅说道：“对不起啊！是我同学不对，请你原谅她。”

    林冬梅也不是非要给这个人招惹大麻烦，既然有人递了梯子，她也就说了句，“以后说话的时候麻烦过过脑子！”

    说完，林冬梅拿着东西就朝家里走去。

    第036章 午饭

    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除了三班倒和加班的人之外，其他人还是愿意回家吃饭的。虽然煤矿食堂师傅手艺都不错，可是人家的饭菜比起家里来说要还是贵一些。哪怕食堂有煤矿贴补，但一些硬成本还是没有办法抵消的，所以价格还是有点高的。

    林冬梅回家之后就开始淘米，然后将饭焖上。矿里也遵循“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准则，早餐和晚餐基本是粥，但午餐还是要煮上一锅白米饭的。

    林家的午饭只有林妈妈、林二哥和林冬梅。若是遇上车队加班，那林二哥也不见得会回来吃饭。

    因为吃饭的人少，林妈妈就只炒了一碗素炒白菜和一碗辣椒炒泡豆角。

    “妈，咱们矿里是不是招新人了？”林冬梅一边吃着饭一边问着。

    林妈妈虽然是在工会上班，而工会严格算起来和煤矿是相互独立的两个单位，但工会毕竟是负责煤矿工人工作和生活的，所以来不来新人问工会就最清楚。

    “嗯。”林妈妈点点头，“你也知道，每到这个时候就有大学生来我们这里实习。”

    此时的煤矿系统是有七所嫡系大专院校的，这些院校毕业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分配进各大煤矿。而在真正分配他们之前，他们通常会在各煤矿实习一段时间。

    “这样啊。”林冬梅说道。

    “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安排你们毕业？你的粮食关系什么的还是需要时间解决的。”林妈妈问道。

    此时毕业分配可不是简单一件事，除了组织关系要转出转入之外，粮食关系啥的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错过了，那最起码有一个月分不到粮食配额。如果家里有余粮还好说，碰上家里粮食紧张的，那可是真的要饿肚子的。

    “这事您催我也没辙啊。”林冬梅吃了一大碗白米饭之后，放下碗筷无奈地说道。

    “我也就这么一说。”林妈妈也知道这事催不了林冬梅，“等会记得将碗筷洗了！如果你下午没事就多看看书，你那成绩说出去不都让我不好意思。我都怕你分配到学校去教书之后，你会被那些学生给问倒去。”

    “那不至于。”林冬梅讪讪地说道。她清楚自己进步了，但奈何原身留给家里人的印象太深刻了。

    林妈妈和林二哥吃完饭就准备起身离开。

    “梅子，你要是不好玩的话，到时候来我们车队玩。”林二哥热情地邀请道。

    “去你那车队做什么？”林妈妈立刻反对道，“你那单位全是大老爷们不说，现在天气又热起来了，怕是没几个人没在打赤膊吧？”

    林妈妈的话让林二哥尴尬不已，因为现在车子的发动机及散热设计问题，所以驾驶席其实是热得不得了。因此绝大部分司机在夏天都是打着赤膊开车，要是再热点那就是只穿裤衩了。而且为啥还穿裤衩的原因不是害羞，而是怕屁股被座位给烫坏了。

    训完林二哥后，林妈妈对林冬梅说：“要是在家里坐不住就去玲子家玩。”

    “我知道的。”林冬梅连忙收拾起餐具来。

    等林冬梅洗完碗筷回到客厅时，门已经锁好，林妈妈和林二哥已经去上班了。

    林冬梅回到自己房间，从空间里拿出牛奶和水煮蛋，美滋滋地给自己补充点营养，然后又拿出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开始调试起天线来。

    这台收音机林冬梅今天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抽盲盒抽到的，型号居然是后世的型号，所以接收的信号格外清晰。在调台的时候，林冬梅甚至还发现了几个外语台。但是她不敢作死，连忙将信号调走了。自己窗户外就是家属区的道路，人来人往，如果听到自己房间里有外语声音，一个“里通外国”的帽子就真的足以让全家人都倒大霉了。

    林冬梅听了一会中央台的节目，然后就有些恋恋不舍地关掉了。自己这台收音机的音质比起家里那台电子管收音机真的要好太多太多，只可惜盲盒里除了附带一对五号电池就没有了。林冬梅不确定这个时代能不能买到五号电池，所以在不能买到对应的电池前，自己还是省点吧。

    而就在林冬梅在家看书的时候，一个矿井的升降梯升了上来，大家的脸都煤灰沾染得黑黑的。但是看得出来，为首的那个魁梧男人的脸色不好看，连带着他身边几个男人也是眉头紧锁。而在这几个男人的身后，一个略显年起的男人正忐忑不安地跟在他们后面。

    第037章 问题

    “林队，上面到底咋想的？这种毛都没长齐的生蛋瓜子就直接丢到我们掘进队来？这次要不是你眼睛尖，指不定就出什么大事了。”站在魁梧男人身后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

    他的话没有避讳其他人，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年轻人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他当然清楚自己刚刚的操作错误有多大问题，如果真的出事了，别说他们这支掘进队了，怕是小半个采掘面的人都要折进去。可自己明明是按照老师书上教的方法做的，为什么会出这个事情？

    一行人没有按照惯例先去洗澡，而是直接奔安全科去了。看到整支采掘队的人进了安全科，办公楼的其他人都开始八卦起来了。

    “平时不是他们安全科的人特别爱去采掘面检查么？这次怎么换采掘队的人来了？”在不远处的茶水间，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小声地问着。

    “你来矿里几年了？你难道不晓得安全科去找生产队不算大事，只有找不到生产队或等生产队找过来那才叫大事。”旁边的中年男人神秘地说道。

    “赵哥，您可是咱们机关的老资格了，要不您给我们这些新人讲解讲解？”尖嘴男人掏出一包过滤嘴儿香烟。

    “你算个什么新人啊？”中年男人看了看烟盒子上的牌子，满意地抽出一支。“我就跟你们说道说道，免得你们不懂事就撞上去了。为啥说安全科找不到生产队是大事呢？那是因为生产队因为出事而不是殉职就是重伤进医院了，你说这事算不算大？”

    旁边听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此时因为生产工艺落后，所以煤矿每年都会出一些安全事故。但是严重到殉职还真不是很多，那一旦发生了，轻则安全矿长解职、其他矿长去上级单位检讨；重则安全矿长直接蹲号子，其他矿长全部开除。

    “至于被生产队找上门，那就表示他们发现了安全科没有发现的安全疏漏，这可是麻烦事情。一个不小心，安全科的老王怕是就要走人了。”中年男人眼神有些迷离，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

    “林松，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安全科的王科长此时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在安全科的办公区堵住了林松。

    “我不仅要找你，等会我还要去人事科问问呢！”林松冷着脸说道，“按规定，青工起码要培训三个月才能上岗，而上岗一年后才能正式进采掘面。现在这个小家伙来矿里才不到一个月就直接被塞到我们掘进队，你知道今天他做了什么么？”

    王科长被林松的话给吓了一个激灵，要知道林松可是整个红旗煤矿最好的掘进队长。他的技术在全省乃至全国的煤矿系统都排得上号，省内荣誉更是拿了一圈，说不得今年就该论资排辈安排部里或国家级荣誉了。而且林松也是矿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只要没踩到他的原则红线，他对啥事都是不上心的。

    “到底咋了？”王科长语气软了下来。如果真的是安全问题，自己怕是也要少不了挨批评。

    “熊凯，你将事情经过给王科长说一遍。”林松将站在自己身后的虎背熊腰男人让了出来。

    得到自己队长的首肯之后，熊凯就绘声绘色地将当时的现场用语言重新还原了一遍。起初安全科里的其他人还有种看单口相声的幽默感，但渐渐就发现事情变得不简单起来。当熊凯说到但是井下出现的问题时，在场所有的安全检查人员脸色都白了，而王科长此时更是冷汗连连。

    “王科长，你现在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了吧？”林松等熊凯说完之后，补充问道。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王科长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清楚，如果没有林松的经验老到外加眼疾手快，他现在就该思考是在监狱里蹲五年还是蹲三年了。“你先带着大家伙去洗个澡，从井下上来那是真不舒服。我这边会去人事科、矿长办的人说明的。”

    “嗯。”林松点点头，然后带着大家就准备离开了。

    他看到那个年轻人还站在那不敢动，就说道：“你打算这样脏兮兮地留在这里？这件事虽然是因你而起，但你自己也是受害者。不管最后处理结果怎么样，洗个热水澡再填饱肚子、睡个好觉。后面的事情，等后面再说吧。”

    “你不怪我？”年轻人小声地问道。

    “如果你是按照正规培训后下井的，那刚刚在井下你就站不起来了。”林松淡淡地说道。

    “嘿嘿，你知道为啥我们这些人最服队长么？因为我们队长揍人那是最狠的！”熊凯笑着说道。

    第038章 坦白

    晚饭之后，林冬梅找到正在厨房洗碗的林妈妈，有些局促地问道：“妈，你待会有空么？”

    “我待会没空。”林妈看都没看林冬梅，“怎么？没钱了？”

    “不是钱的事情。”林冬梅非常有底气地说出这句话，毕竟抽盲盒也抽了一些钱和票据，基本相当于一个青工参加工作三年的全部所得了。

    “那你有啥事情？”林妈有些疑惑，停下洗碗并转过身看着林冬梅，“你不是想告诉我，你在中专毕不了业？”

    “那不至于！”看到林妈那仿佛要吞了自己的眼神，林冬梅赶忙解释道。

    “那你直说吧！”林妈妈见不是自己担心的事情，就几乎扭回去洗碗。“你在你妈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今天送小军去幼儿园的时候碰到了何超男，她跟我说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林冬梅于是就将何超男那边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妈再度停下了洗碗，然后扭过头严肃地看着林冬梅，“你到底和那个朱仁是什么关系？别骗我说是什么同学关系，我可是你亲妈！”

    “唉，真的是同学关系。不过中间的确有一点点喜欢他。”林冬梅半真半假地说道，“但我也不是傻子啊！我这边掏心掏肺地对他，他却在他们班对那个孙引章勾勾搭搭，我当然不会再喜欢他了啊！但是没想到他追求孙引章不成之后，又反过头来想追我。见我不搭理他，他就散播谣言想要道德绑架我！”

    “你这丫头咋这眼神？居然对个丧良心的看对了眼。”林妈不满地说道，“你这次是真的和断了？”

    “当然。”林冬梅保证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朱仁他爸爸犯的事，我再蠢也不至于知道眼前是火坑还往下跳吧？”

    “算你还有点脑子。”林妈点头。“如果你要刚嫁给那个朱仁，我和你爸就登报和你断绝关系！省得你祸害了自己还不够，还要拖我们全家下水。”

    “可是妈，如果还让朱仁和朱仁他妈这样说下去，我的名声怎么办啊？”林冬梅问道。

    “你现在知道要名声了？”林妈嘲讽了一句，随后又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大家又不是傻子，真以为矿里的人看不出他家的心思？我就告诉你，凭着你的城镇户口，凭着你中专毕业的学历，全青峰县的男人都随便让你选！真以为说点不着边际的话就能断了别人上门求娶的心思？还真的不愧是地主劣绅家的种儿，这形式不是一般二般的毒！”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啊！”林冬梅现在心情好多了。

    “你说完这事就想走？”林妈妈看到林冬梅转身想离开，忙说道。

    林冬梅茫然地点点头，“我和小军玩跳子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