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块欲

    大多数情况下，狂道都能在莹烨的家待上半天，有时能待上一天，偶尔来去匆忙时也能为莹烨修复两个小时。

    在每次修复皮肤一个小时后，狂道都会深呼吸休息一会儿，然后还在流汗的他会轻轻地为莹烨擦去汗水，他还会对她说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但狂道并不是用自己的本声，而是换了一种声音，也很好听，也很平和。

    在灿凰莹烨昏迷的第十天，她因为火烧神圣森林被免去火行护法一职，但并没有被追究更深的责任。不少人认为，那是因为她还没有醒过来，也没人敢确定她还能不能醒过来。

    尊庸雇了一位可靠的老妈妈住在莹烨家，每天照料莹烨。尊庸隔几天就会来看望莹烨一次，她总能看到狂道坐在莹烨身边对她说话的情景，狂道在屋里和尊庸说话时也用变声，即使在屋外，大多时候也用变声，偶尔才用本声。

    尊庸开始时还真有些不习惯，总感觉屋里和屋外的狂道不是同一个人，后来慢慢习惯了，和狂道说的话也多了起来，她觉得狂道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魔人。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在莹烨的身上只有一个地方还没有被修复好，狂道当着尊庸的面也说“我所能做的就快要结束了，明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

    可是真到了最后一天，狂道却迟迟没有来。尊庸等到傍晚，狂道还是没有来。

    在莹烨的心脏位置的皮肤上，还有一小块如指甲大小的伤痕还没被完全修复好，这块伤痕被修复过，现在已经变浅了，但仔细瞅还是能看出来。

    尊庸靠在窗边，看着已经沉睡了一年的莹烨，因为她是圣，所以即使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进食，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碍，更何况狂道在一直为她传入木行气。

    七天后，灿凰莹烨终于醒了过来。

    尊庸自然是万分高兴，可又有一丝忧虑，尊庸看着她，想和她说的话有太多太多，想问她的问题当然也不少。莹烨看出来了，对尊庸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问自己。

    尊庸感到很奇怪“她怎么没问我是谁救了她？”

    而莹烨只对尊庸说了一句话，在夕阳下，这位美丽又虚弱的少女略带哀伤地说“我不甘心……不甘心……”

    十多年后，在那年的七月初七，她俩也在融光圣殿内，在魔尚境界被发出来的时候。

    一条龙躺在一片树林中，龙的眼睛紧紧地闭着。

    紫雾飘散，绿树微动。在上午明媚的阳光下，在紫雾树林的边上，她和他又站在了一起，四目相对。一条小溪在他俩的旁边静静地流淌，流向紫雾树林。

    域魔狂道郑重其事地说“至于那两个普通人类，就如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我会带走一个——那个少年。”

    然后他在心中自言自语起来“真是很奇怪，这个自然神界里怎么会有普通的人类？”

    浣龙恋泉的神情略显失落，她轻声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走一个普通人类呢？”

    “因为有用。”

    “那么留下的那个呢，那位少女呢？”

    “也有用，正如我之前告诉你的。”

    恋泉似乎是轻轻地摇了两下头，然后问“道，虽然我不完全明白你想要做什么，但是……这样做对他俩好像不太好吧？”

    狂道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可能是这个自然神界对普通人类的影响，他俩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甚至有点儿混乱了，所以现在，最后一步，有必要给他俩重新起个名字。”

    恋泉深情地注视着狂道，同时她的眼神里有一些怨，她说“那位少女就叫晶念，结晶的晶，思念的念。”

    “晶……念……”狂道念着，然后说，“既然这样，那么那个少年就叫……秦惜然，珍惜的惜，天然的然。”

    “原来是天然的然啊，秦惜然，晶念……秦惜……然……”恋泉念着，然后温柔地问，“道，你说，一颗魔心被爱心包容后又会变成什么呢？”

    狂道微笑着回答“会变成……另一颗爱心。泉。”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恋泉的双眼湿润了，但是眼泪并没有流下来。

    突然，狂道的身上不知为何散发出了强大的黑幽幽的水行气。狂道显然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水行气，他把头转向紫雾树林，目视着远方，轻轻地说“正因为这样，我才要走……我做过的事情……我自己承担。”说完他便迈步走向那片树林。

    恋泉慌了，上前一把抱住狂道，大叫起来“我……我不让你走！”

    狂道被迫停下脚步，背对着恋泉，他没有回过头，语气很平静地说“我要走，一定要走，去人间界。你松手。我再说一遍，你松手。”

    恋泉没有丝毫放松。狂道感受到了恋泉那种狂动的心跳。在狂道的身上那黑幽幽的水行气依然在散发着。

    恋泉噙着眼泪，恳求着“道，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今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不要走。”

    “刚才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请放手。”

    “不放，你要是出去了，在外面，你会在痛苦中灭掉的！你刚才试过了不是吗，你出不去的。”

    “有你的帮助，我一定能出去。”

    “魔尚境界是你发出来的，但是为什么你也不能离开这里？”

    狂道默不作声。

    “还有，我身上的这件碧血凝沙不是可以抵挡得住魔尚境界吗？可为什么连我也出不去？”

    “这恐怕只能亲自问女神自然了，是她把我们带到了这里，可我却感觉不到她，也许她沉睡了，也许，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所以你要去找她？”

    “魔尚境界把几颗圣圆果吹离了圣界，我一定要找到它们。你虽然出不去，但只要有你的帮助，我是不会那样灭掉的，你放心，我只会在混乱的人间界里寻觅希望。泉，如果你真心为我好，就不要这么任性，放开手，好吗？”

    恋泉的手有点儿松开了，可她的心跟的更紧了，她说“道，你真的会没事？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出去吧，就算被……我们也要在一起。”

    狂道似乎是微笑了一下，然后郑重地说“我说过了，只要有你的帮助，我就会没事，我保证。所以你一定要待在这个自然神界里。”

    恋泉慢慢松开了手，对着依旧背对着自己的狂道说“道，我会一直想着你，就像我以前对你那样。”

    “嗯。”狂道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转过身。

    “道，你的龙化古剑应该还遗落在自然神界的某个地方吧，你不去找了吗？要不我陪你去找吧。”

    “虽然那把古剑非常重要，但是我现在就要出去。”

    “道，我想要你说清楚，你现在如此不顾生命的要去人间界，真的就只是为了那几颗圣圆果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