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颜舜华也从林灵妙父女伸上移开视线。她看向车内时,着实吓了一跳。 薛璇玑! 薛璇玑为何会在这里! 和林灵妙同车而来! 颜舜华瞪大眼。 接着她想到了刚才见着的钦使。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是那风华无双的薛侯爷! 老实说,见到薛璇玑她心情有点复杂。 她早已放下对顾成晁的执念,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眼瞎。如今一见到薛璇玑,她就想起自己天真又愚蠢的少女时期。 ……还好薛璇玑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看清顾成晁的时候,薛璇玑还觉得顾成晁还有救! 颜舜华如此这般地自我安慰完,便觉得眼前的薛璇玑顺眼多了。吵了那么多年的家伙突然变成小孩,还不认识自己,感觉真是奇妙! 颜舜华秀秀气气地一笑,向薛璇玑两人问好:“薛夫人,璇玑姐姐,你们好呀。” 薛夫人已平复好心情,见颜舜华两眼亮亮的,乖乖巧巧地站在那儿望向她们,心中便生出几分喜爱。 只是这小姑娘看着眼生,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颜舜华当然没忘记自我介绍:“我叫颜舜华,小名晚晚,你们叫我晚晚就可以了!”让一生对手喊自己小名什么的,感觉还挺有趣呢!她挺爱和薛璇玑吵的,薛璇玑懂得多,也讲道理,输了就认——不像有的家伙,输不起! 薛夫人一听便明白了,这就是颜家寄养在外家的嫡长女。沈家把这小姑娘养得很好,也教得很好,虽不如京城那些世家千金规矩,却活泼开朗、灵动可爱,叫人一看便跟着她一起高兴。 薛夫人下了马车,柔柔地握住颜舜华的手:“原来是晚晚。我与你母亲见过几面,你与你母亲很像,都这么讨人喜欢。” 颜舜华没想到薛夫人会提起母亲。她想起姥爷举起拐杖打颜正卿的那一幕,心中涌上一种难言的酸涩。有的人眼里容不下人,就觉得对方哪里都不好。 颜舜华说:“母亲那么好,为什么有人就是不喜欢呢?” 薛夫人见颜舜华眼中有着鲜见的黯然,顿时明白自己说中了颜舜华的伤心事,一时有些无措。她不由望向薛璇玑,向自己女儿求援。 薛璇玑也知道颜舜华的身世,对颜舜华有了几分同情。她说:“再好的人,也会有人不喜欢的。” 颜舜华听薛璇玑柔柔地开口,哪还有什么伤怀。薛璇玑说得对,有时不是自己做得不好,而是再好的人也会有人不喜欢。就像有的人爱吃甜的,有的人爱吃辣的,这本来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颜舜华脸上的黯然一扫而空。她笑盈盈地看着薛璇玑:“我听大舅舅提起过璇玑姐姐,大舅舅说璇玑姐姐你可厉害了,白马寺山墙上那首你能解出五十五首!” 薛璇玑纠正:“五十六。” 颜舜华一愣。 薛璇玑说:“来的路上我又解出了一首。” 颜舜华:“……” 她果然还是不想和薛璇玑做朋友_(:3」∠)_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么么哒(づ ̄ 3 ̄)づ 每次看到留言稀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写崩了哼 看到有人夸我又原地满血~(≧▽≦)/~啦啦啦 大家么么么哒,有空可以撒个花给作者一点谷粒呀要不然蠢作者总是提不起劲更新qaq ☆、第39章 《宠冠六宫》/春溪笛晓 第三十九章 钦使下来,自然是为了新农具。虽没赶上春耕,但补种的范围也不小,今年通州的税钱缴纳得特别早,早得连江南富饶之地都要羞惭。今上知晓后十分重视,派出薛侯亲自过来。 薛侯父亲是薛国公,当初今上登基靠的就是薛国公支持,若说今上会信任什么人,那必然是薛国公一家无疑。 薛侯爷来得晚,晚饭时间已经过了。沈大郎大手一挥,把人都领到丰和楼去。薛侯爷一行人入座,家眷则坐到另一边,颜舜华和伙计们都很熟悉,与沈家大舅娘一起把几桌菜安排下去才坐下陪客。 谁都没想到亲事会连夜到来,他们这边准备得不是特别充分。沈家大舅娘落座,满含歉意地开口:“招呼不周,请不要见怪。” 薛夫人见沈家大舅娘虽然出身平平,举止却落落大方,不由含笑说:“是我们唐突了。入了通州境内被很多新鲜事物迷了眼,不知不觉就误了时间。” 又是一番客气,前菜就上来了。既是远客又是贵客,自然不能让客人久等,丰和楼先挑做得快的菜送上来给客人垫垫肚,大菜还在后面有序地准备着。 过了不久,林夫人也来了。薛夫人热络地拉林夫人坐下,闲话家常。女儿出息了,林夫人到找回了几分世家之女的气度,笑着与薛夫人叙旧。 林灵妙从林夫人过来后就紧绷着心神。 颜舜华入座后见了,笑眯眯地给林灵妙夹菜,小声说:“妙姐姐,这个好吃。” 林灵妙看向她。 颜舜华说:“这筷子公用的,没有沾上我的口水!” 林灵妙:“……” 颜舜华虽然已经吃过饭,但还是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面前的菜肴。她这人没什么喜好,就是喜欢吃好、穿好、玩好,也没多大野心,只想着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知晓了沈家的秘辛,颜舜华隐隐明白了舅舅们相继离世的原因。 沈老太爷是不争的性情,当初他到京城绝对不是掌厨那般简单,否则今上对沈家绝不是这态度。 沈老太爷当初应该在今上继位过程中出了不少力,事了之后却飘然离去,对京城繁华没有丝毫留恋。 上位者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无法掌控的存在。 若是沈老太爷贪财,可以用钱财控制沈家;若是沈老太爷贪色,可以用美色控制沈家;可是沈老太爷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只回到通州这破落地方,娶个屠夫女儿,当个寻常百姓。 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有的。 但在有的人眼中却不可能有。 比如在皇家人眼中。 你要是什么都不求,他反而会觉得你所图甚大!放沈家后代入仕,从一开始就是今上的一种试探,当沈家人的威望日涨——甚至功高盖主之后,今上就会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沈家果然有倾覆朝廷、倾覆顾家皇室之心。 于是今上就下手了。 颜舜华尝了一口桌上的新菜式。她已经回来大半年,也渐渐把心态调整过来,以前相信的、以前依赖的、以前喜欢的,她都可以放下了,并且乐意尝试新东西。 既然被怀疑了,何不坐实那样的怀疑!与其让朝廷一次次把北疆十二州拱手让给鞑人,与其让朝廷弄得整个大晋民不聊生、满目疮痍,还不如揽兵揽权,叫那些人心存忌惮,不敢轻动! 这样的想法无疑是大逆不道的,但颜舜华不在意。大晋的腐朽是从根子开始的,不把那长在身上的毒瘤暗疮连根拔起,给它再多阳光、给它再多肥料,都只会加快它的枯死。 眼下要做的,就是客客气气地送走钦使,继续哼哧哼哧地搞好通州的民生,再悄然把手伸到北疆其他州去。 颜舜华笑吟吟地给薛夫人等人介绍菜肴,她吃什么都吃得香,其他人不由也胃口大开,把桌上的菜都一一尝了个遍。 宾主尽欢。 钦使一行人的住处安排好了,颜舜华也暂且回沈家住着。见了沈老夫人,自然又被拉着手一番念叨。只要孩子不在身边,总会觉得她瘦了、憔悴了,肯定在外头太累了没吃好没睡好。颜舜华好生哄了半天,才回院子睡觉。 一轮圆月高高升上半空。 屋内的人都已入睡。 夜凉如水,秋风送来远处的木叶芬芳。李卓然躺在屋顶,看着天上明亮的月光。 这几日夜里都有霜,屋顶的瓦片湿漉漉的,又冷又滑,李卓然却全然不在意。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总想多守着姑娘一会儿,姑娘上课时他守着,姑娘睡觉时他也守着。 一闭上眼,他就会做梦。梦见圣山,梦见狼群,梦见妇孺们抽刀把族里的马匹和牛羊都杀死,鲜血溅了他一脸;梦见自己被绑在马腹下,逃过了一场又一场的屠杀;梦见自己孤身一人逃过边界,逃入中原——梦见姑娘说:“我叫晚晚,你叫什么呀!”他默念着“晚晚”两个字无数遍,却一直没有喊出口。 再睁开眼时,李卓然身上冷汗涔涔。 他多希望那都是一场梦啊! 他希望他只是李嬷嬷的儿子,是姑娘的随从。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家国天下,他一点都不在意,只要能这样跟着姑娘、替姑娘做事就好。 李卓然闭上眼。 不眠的人不止李卓然一个。 东街三巷。 傅昆微微地带着笑,邀对面的妙龄少女喝酒。一杯喝完了,他才说:“雅若姑娘,机会来了。” 被称为“雅若姑娘”的少女不是很懂:“什么机会?” “钦使来了啊。”傅昆淡笑起来,“你拿一些身份凭证,去找那李卓然吧。不要带真的凭证,真的先留在这里派人守着,免得他强抢。你就跟他说,钦使来了,他若不跟你走必然会连累他家姑娘。” 少女皱起眉:“就这样?” “对,就这样,”傅昆谆谆善诱,“对于有些人来说,既是让他死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向任何人屈服。但若是威胁到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的话,他一定什么事都肯做。” 少女握紧拳头,鄙夷地看着傅昆:“你们中原人就是狡诈下作!” 傅昆一点都不介意:“你若是不想将他带回草原,自然可以不照我说的做。” 少女语塞。 除此之外,她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吗?少女又想到白天远远见到的那“姑娘”。李卓然看向他“姑娘”的眼神是那么专注,当“姑娘”兴高采烈地与别人说话时,他眼底也会出现几分笑意。 中原有傅昆这样的阴险小人,也有那样快快活活的好姑娘。她更喜欢那“姑娘”,但她却只能照傅昆说的去做,因为她答应了兄长一定要把人带回去—— 不管用什么办法! 少女很快下定决心。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庄子附近等着李卓然。 李卓然披着满身露水往回走时,少女把他拦下了。她将傅昆给的说辞说了出来,李卓然果然把她制住要强抢她手中的凭证。 少女又照着傅昆所提的威胁说了一遍,并表示即使杀了她也没用,如果她不回去就回有别人去钦使那告密。 原来当年青狼族遭灭顶之灾,是因为青狼族派人刺杀中原皇帝。中原皇帝大怒,联合当时势弱的鞑人,给武器给粮草,杀到了圣山脚下。却不想当年的联合,给大晋自己也创造了一个可怕的敌人。 青狼族与朝廷之间的恩怨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虽说中原有不少人家中会养着西域奴隶、草原奴隶之类的,但一旦确定是青狼族人必定要扭送官府,以防再重现当初那场叫人触目惊心的刺杀。 谁若是窝藏青狼族人,很容易给人栽一个包藏祸心的罪名——更何况沈家本就已经让今上起了防心。 少女劝说李卓然不成,只能去东街三巷找傅昆。傅昆得知李卓然的身世,眼珠子一转,便决定拿这个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