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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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这么久,童淮就没见薛庭露出过这么恐怖的脸色。 “你傻的吗?我不是让你不要一个人出来?稍微等等我再行动不可以吗!” “我错了……”童淮痛得不行,自知理亏,软下嗓音举手投降,“我那不是看小花快不行了吗……哪坐得住。” 他的声音在薛庭凉飕飕的眼神中越来越小,怂怂地缩了缩脖子,讨好地扯扯他的袖子:“庭哥,先别发火,这还有俩伤号等着您领养呢。” 被他仔细护在怀里的小花不负期望,朝着薛庭虚弱地喵了声。 赶到之前,薛庭脑子里一直有根绷直的筋,突突跳个不停,跳得他头疼欲裂,很想抓着不听话的童淮狠狠抽一顿。 可是见着人这么狼狈,他又有点说不上的心疼了。 薛庭低垂眼眸,撞上童淮清凌凌的目光,那股让他着急忙慌、四处飞窜着火气的怒意一下就消了大半。 他抿紧了唇,乌黑的眉眼依旧沉着,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在童淮面前蹲下:“上来。” 第29章 赶来的警察是老熟人——上回童淮被拦路打劫, 薛庭帮他一起揍了人,随后报了警。 这次来的还是那批民警。 民警小姐姐只比薛庭晚了一步,一马当先冲到现场,瞅到地上拖曳的血迹,勃然大怒。 虐猫狂七荤八素的, 刚从薛庭的那一记狠拳里回过神, 又被她腾空一记飞腿直接撂倒,闷哼了声,嘭地摔倒在地, 差点晕过去。 赶在后面的佛系大叔摇摇头:“警花,咱能淡定点吗?当心人家告你暴力执法啊……” 警花手忙脚乱地接过小花,看到小花身上的毛被血浸得一绺一绺的,又看到趴在薛庭背上脸色苍白、小腿还在流血的童淮,余怒未消:“淡定个奶奶, 有本事他告去!你赶紧送这个小弟弟去检查, 我送这只小猫去兽医院。” “好嘞。” 警察大叔用手铐拷住虐猫狂, 让手下人带走, 然后看向脸色难看的薛庭和童淮:“又见面了啊。” 薛庭心情不好,略一点头,背着童淮疾步走向巷口。 大叔甩着车钥匙跟上去, 突然就见蔫哒哒地趴在薛庭背上那小孩儿一抬手, 指了指巷口的那箱牛奶, 气若游丝:“我的奶……” 薛庭:“……” 大叔:“……” 都什么时候了, 还惦记着呢。 警察大叔嘴角抽了抽, 俯身提起牛奶:“带着呢,安心吧。” 等两人上了车,他径直开去最近的医院。 砰砰狂跳的心脏终于平缓下来,一松下那口气,小腿和脚踝上的疼痛就顺着每一根神经脉络爬上来,越在意越疼。 童淮泪蒙蒙的,半靠在薛庭身上,揪紧了他的衣领,胡言乱语:“庭哥,我腿会不会废了啊。” 薛庭默不作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脸色仍旧冷淡:“再来一次就该废了。” 语气凉飕飕的。 童淮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到了医院,医生给童淮检查了一下,给他把扎进小腿里的碎玻璃渣捡出来。 童淮痛得直叫,死死抓紧了薛庭袖子,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看。 医生还没见过这么娇气的男孩子,手稳稳地挑着碎玻璃,好笑道:“男孩子要坚强点,一点小伤就叫成这样,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哦。” 童淮撇撇嘴,抬起脸来,声音带着鼻音:“男孩子怎么就不能怕痛了,我就这样。” 连肚子被踹了一脚,留点淤青都要死要活的,受了这种伤,得多疼? 薛庭不吭声,目光笼罩在童淮格外苍白漂亮的脸庞上。 童淮是真的很痛,额头上冒出冷汗,秀气的眉头紧蹙着,两道浓睫发着颤,虽然嘴犟,但可能是觉得丢脸,抿着嘴唇不肯出声了。 薛庭稍稍移开点眸光,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心底却像不断膨胀的气球,指不定下一刻就会爆炸——那是暴怒之下,被死死压抑住的近乎冰冷的冷静。 他从小到大,在那个家里学会的就是压抑情绪,压抑兴趣,很少会为某件事或某个人产生这种情绪。 就算是对薛颂薄和余卉,也没有过。 消毒时更痛,童淮痛得一颤一颤,又从薛庭怀里拔出头,声音打着颤:“医生叔叔,我腿会不会废了?” “……” 薛庭心里升起淡淡不爽,托着他的下颔,把他的脑袋转回来,力道不小,藏着一丝自己也未发觉的强势。 医生笑呵呵的:“哪那么容易废,没伤到静脉和骨头,脚崴得也不严重,好好休息休息,半个多月就能走路了,你们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恢复得也快。” 说着好奇地瞅了眼一直在边上护着童淮的薛庭:“这是你弟弟?” “不是,”薛庭进医院后第一次开口,语气不咸不淡,“我弟不会这么蠢。” 童淮的小腿在医生手里,自己在薛庭怀里,没法反抗,悻悻地瞪他一眼。 处理好最严重的小腿,医生又给他擦了擦脸上的伤:“别怕啊,不会破相。脱衣服我检查下其他伤处。” “哦。” 童淮闷头脱衣服,医院里的灯光冷白冷白的,少年一截细窄的腰暴露出来,白生生的晃眼。背后几道擦伤淤青像被不小心打翻在雪地上的颜料,触目惊心。 明明都是男生,格外娇气的童淮却像有哪里不同。 薛庭匆匆一掠而过,收回视线,抬步往外走。 童淮心慌,赶紧捞人:“你去哪儿?” “打个电话。” 童淮看看时间,一点过了,薛庭是给老爷子打电话吧。 确定薛庭不会跑,他放心地躺了回去。 不是兄弟,一个依赖,一个关心。 医生见惯了世面,瞅瞅那个又瞅瞅这个,吹了个口哨,感觉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 薛庭没离开太久,回来听医生说完注意事项,把哼哼唧唧的小孩儿再次背起来。 民警大叔垫付了医药费,提着医生开的药问:“还得去做个笔录,小孩儿,撑得住吗?” 童淮哼哼唧唧地点点头,又哎了声:“小花……就是我那猫,怎么样了?” “警花刚打电话来,小东西命很顽强,不用担心。”大叔莞尔,“还担心猫呢,不担心自己?知道那醉鬼是谁吗?以前混黑社会的,提着砍刀砍人那种,有过很多案底。” 童淮调整了个舒服的角度,趴在薛庭肩上,咕哝:“那还不是被我薛哥一拳打趴了。” 还即将被林秘书往死里整。 坐回警车里,童淮忍着疼,戳戳薛庭,小小声说:“谢谢你。” 顿了顿,他说:“第三次了。” 薛庭瞥他一眼,没说话。 做完笔录已经凌晨两点过,天幕黑压压的,无星无月,放眼望去,整片大地似乎只有路灯还亮着,一朵一朵地缀在光秃秃的路边。 大叔负责开车送俩人回家,抽出支烟,瞟见童淮颇为抗拒的脸色,略一耸肩,叼着没点。 童淮对别人的好格外敏感,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他又困又累又痛,在座位上蜷成一小团,迷迷糊糊闭着眼,脑袋一点一点的。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薛庭摸出手机,垂眸看了看。 薛颂初:破天荒啊小庭庭,居然找叔叔办事,这小瘪三怎么你啦? 薛颂初:安心,他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裤我都查到了,是个作奸犯科的主,保管牢底坐穿,下半辈子你都见不着他了。 薛颂初是薛庭的叔叔,也是在他经历了父母的一筐筐无厘头的破事后,帮他办理了转学手续,过来找薛老爷子的人。 亲叔侄明算账,上次帮他,抵消了他欠薛庭的人情,这次帮他,薛庭欠他一个人情。 薛庭没回复,放下手机,偏头看了眼困得东倒西歪的童淮,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戳—— 童淮软乎乎的,一戳就倒,顺着靠到了他怀里。 薛庭嘴角的弧度略微往上提了提。 还挺值。 他看着车窗外,路过了童淮家也没出声提醒,直到民警大叔上了坡,将车停在薛老爷子的院门前,才把人提起来,冲大叔点点头:“谢谢。” 大叔咬着烟,懒洋洋地挥挥手:“把人叼回家了就好好照顾照顾,听他在医院里叫得我都痛了。” 童淮披着薛庭的外衣,被扶下车,还是被迎头的夜风吹得一个激灵,迷迷瞪瞪睁开眼,回头看了眼离开的警车:“嚯,坐过站了,大叔怎么都不停一下。” 薛庭不动声色,背起他往里走。 院子里寂静漆黑,薛老爷子已经睡了。 老爷子的房间在一楼,薛庭背着不沉的童淮,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上次在薛庭屋里过夜,是醉酒状态,童淮被放到椅子上坐下,颇有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正琢磨着要不主动去楼下睡沙发,立在衣柜前的薛庭就扔来了干净的棉t恤和居家裤。 随即不知打哪儿找出个透明塑料袋,半跪在童淮身前,抬起他受伤的那条小腿,仔仔细细地给他包好。 童淮吸吸鼻子:“我走不动。” 给你娇的。薛庭睨他一眼,一手越过他膝弯,一手拦腰,将他抱了起来。 童淮又叨逼叨:“公主抱,男人的尊严没有了。” “单腿蹦过去痛得要死要活哭唧唧的就有尊严了?”薛庭冷嘲热讽。 童淮缩缩脖子,小心眼地瞪他。 薛庭不跟他计较,大步流星走进浴室,找了张小板凳放下人,调了调水温,把花洒塞他手里。 然后他倾身靠近,指背抵着童淮的额头,轻轻弹了下:“有事叫我。” 童淮愣愣的:“哦。” 坐着不太方便洗澡,但身上又是血又是尘的,童淮自己都受不了,慢腾腾地冲了个澡,又艰难地擦干换上薛庭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