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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昭雪摇了摇头,道:“荀仵作已经帮了我良多,多谢了。” 荀彦宁抿唇笑笑,向曲昭雪颔首道了句“再会”,便步上了马车,马车开始行进,落英与淮叔含着泪向曲昭雪挥手道别。 曲昭雪轻轻招手,待他们所乘的马车消失在了巷口之后,曲昭雪便理了理衣衫,一步步走到了宣阳坊门口,看着眼前的莫愚与一众护卫,昂起了头颅,轻声道: “我,曲昭雪,大理寺主簿曲宜年之女,前来自首了。” …… 第二日正是冬月二十这日,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布满了阴云,将日光遮蔽得严严实实,虽是清早,长安城中却一片阴郁,冰冷的寒气刺骨,太极殿外的几个小内侍冻得浑身发抖。 “这天儿也太冷了,我这耳朵都快要冻掉了。” “忍忍吧,等扫完了这段,就能进殿里暖和一下了……” “我瞧着未必吧,今日不是圣人要亲临太极殿监审吗,只怕我们要一直在外面候着了。” “是吗,那等扫完这段,我再瞅个机会,回去加件衣裳吧。” 两个年轻小内侍抓着比自己还高的大扫把,在殿外一边闲聊一边扫地,还时不时注意着周围路过的神色严峻的宫人,待看到圣人身边伺候的王会飘飘然而过,还瞥了他们两眼之后,登时噤声不敢说话了。 王会勾了勾唇,手指在衣袖当中摩挲了一番,领着一众小内侍快步走上了太极殿之中,便见殿中诸位官员早已就位了。 勇国公一身锃亮的铠甲,虽然头发花白,但整个人精气神十分高涨,像是只高傲的公鸡一般,手指时不时抓向本来别着佩刀的腰间,待小内侍将软垫送上,他才缓缓跪坐在了一旁。 正对着殿门的,是三个身穿绛紫官服的男子。 西边坐着的是御史大夫骆易坤,他一口一口的地嘬着茶水,看起来颇为紧张,东边的是刑部崔尚书,端坐在那处双手恭恭敬敬地交叠在身前,眼神有些迷离,似是有些神游天外,迫不及待想要结束这一切离去了…… 只有中央的那个眉目俊朗的年轻男子,手指轻抚过桌案上的案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时不时同身边的同僚说上几句。 无论顾沉渊说什么,骆大夫和崔尚书均是胡乱点点头,什么都听顾沉渊的。 顾沉渊满意笑笑,在王会上前给他上茶之时,将攥紧拳头的手舒展开,接过了那杯茶。 “王爷最爱的茶,陛下特意吩咐奴婢备下的,王爷尝尝?” 王会那双狐狸眼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恭敬又狡黠地望了顾沉渊一眼,顾沉渊笑着颔首,并没说什么。 王会也并不生气,收了茶盘离去,只留下了勇国公一声颇为不屑的嗤笑。 顾沉渊只抬眸望了一眼勇国公,状若无意地向他挑了挑眉,便继续看着案卷,勇国公这一口气便憋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此时,一声“陛下驾到”,刺破了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大殿,众人急忙跪下行礼,将头压得极低,只听到袍角摩擦地板所发出的沙沙声,和时不时传来的沉重的咳嗽声。 顾沉渊垂着头扯了扯唇角。 看起来圣人的病,似是更重些了…… “众位爱卿,都起身吧。” 顾沉渊起身后,便见那垂帘后的明黄色身影,已经坐在了巍峨龙椅之上,身旁立着的是眉目柔和、神色自若的王丛。 而太子,正缓缓从穿过垂帘而来,待一群手忙脚乱的小内侍将桌案与软垫备好后,便坐在了中央三人的一旁。 顾沉渊没有说什么,只向莫愚点了点头,莫愚应声走出大殿,过了一瞬,便见一众护卫,押送着三个人犯入了大殿之中。 曲家父子二人,与曲昭雪,终于走到了大殿之中,向上首的众人恭敬叩头行礼。 曲昭雪的腿好多了,行走已经无碍了,只是下跪时仍然不太顺畅,顾沉渊眉头一蹙,放在膝上的手指蜷曲了一下,过了良久,帘后那沉重又沙哑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抬起头来回话!” 三人应声抬起头来,跪坐在那里,脊背仍然挺得很直,顾沉渊顿了顿,见圣人再没出声,便道:“曲主簿,曲县令,你们可知,你们为何被捕,又为何今日被押进太极殿受审?” 曲宜年深深沉下一口气,道:“听勇国公说过,是因下官与犬子犯下了大不敬之罪,才因此入狱。” 顾沉渊从案卷之中取出一沓书信,递给了身旁的内侍,道:“那烦请曲主簿与曲县令瞧瞧,这几封书信,是不是二位的笔迹?” 在曲家父子忙着看笔迹之时,曲昭雪环视了一下殿中情形,视线在帘后若隐若现的王丛身影那处,停留了许久,才垂下双眸,敛去了眸中的情绪。 待曲宜年看罢,随手递给了身边的曲昭雪,便恭敬颔首道:“这些书信,正是下官与犬子通信往来的家书,是下官二人的笔迹不假。” 勇国公似是没想到曲宜年承认得这般干脆,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他,见曲宜年话毕后便噤声不语了,看样子并不打算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忍不住唇角翘起,身子往后一仰,挑衅似的看向顾沉渊,道:“王爷您瞧,这罪臣竟自己认了。” 顾沉渊还未说什么,便听到帘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只听圣人咬着牙道:“你!竟敢大言不惭,说因朕的过错冤枉了信国公,你是在指责朕是昏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