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46节
只见一位穿着墨青窄袖武服的年轻郎君甩着手腕走近,马尾高束面容清俊,单手一撑便跃上了台。 卫临澈拱手报上姓名,把总见他步履矫健身手灵活,确实像个练家子,便颔首道:“挑样你趁手的兵器,随时都可以开始。” 卫临澈没有推拒,手臂卷上一杆长/枪,甩了个漂亮的枪花。 把总见此,也选了杆长/枪。 二人在台上跃腾走位你来我往,枪上红缨翻飞,劈、挑、勾、刺攻势凌厉,看得人眼花缭乱。 卫临澈一个斜步游走,手中长/枪收回又刺出,逼得把总连连急退,蓦然枪身一转击在他腹部,把总用长/枪撑地才勉强没有摔下高台。 底下静了片刻,蓦然爆出一阵呼声。 卫临澈笑了笑,抱枪拱手:“承让了。” 不远处的高台上立了几人,为首的两个一个面黑续髯紫袍加身,一双深目中精光闪烁,面上是岁月沉淀后的老练精明,另一人还是个年轻郎君,同样未穿甲胄,而是穿了一身喜鹊衔枝的交领长衫,银线压袖,佩曲珑绶带,矜贵不凡。 年轻郎君笑了笑,面上却几分漫不经心:“果然是少年出英雄,武侯觉得呢?” 林隋面上平静,内里却已是一片惊涛骇浪,他几乎是一眼认出,方才台上的那位少年,使的分明是当年赫赫有名,曾威震三军的卫家枪法! 卫氏远避朝局多年,如今竟是又打算卷土重来了么? 那当年之事……林隋目中一沉。 韩修瞥了眼林隋的神色,目中闪出几分玩味来,此时道:“不过卫这个姓,我们韩家人着实是不太喜欢。听闻最后的选拔武侯必定莅临,到时可要好好考校考校。” 林隋牵了牵唇角:“这是自然。” 韩修见林隋似陷入了往日回忆,一时又觉得索然无味,令一旁的郎官再带他四处转转。 郎官自然不敢推拒,一路小心谨慎地陪着。这位可是刚刚调任到畿防营的韩都尉,年纪轻轻已是这般品级,又是韩相嫡孙,前途不可限量,他自然是要费心讨好,不敢得罪。 这一路,何处是兵器库,何处是武备司,郎官都介绍详尽,就连伙房和溷藩都指给了韩修,生怕哪处不周到。 畿防营外围还有一个校场,比里头的那个要小上些许,此时营中人大多在营地里看热闹,校场中只有寥寥几人对着靶子射箭,除那些人外,就只有一个灰衣小仆随侍,将散落在场中的箭矢捡起。 许是玩得无聊了,射箭的几个突然朝那小仆道:“喂,你过来。” 小仆转过身,巴掌大的脸显得灰扑扑的,倒是那双眼睛,生得格外灵动清秀,为他那张脸增色不少。 那群人中不知是谁摘了个果子过来,径直扔给小仆:“去顶着,站好了。” 小仆接着果子,比划了几下。 那群人不耐烦地轻啧几声,掏出一袋金珠看也不看便扔了过去:“还不快去!” 小仆将那袋金珠收好,这才转身走到箭靶处,将拳头大小的果子置于头顶。 陪着韩修过来的郎官远远瞧着,惊出了一声冷汗,刚要上前厉声喝止,却听韩修道:“这是做什么?” 郎官觑着他神色,小声道:“有时郎君们在营中无聊时,便会到此处练习射箭,偶尔……偶尔也会想些别的玩法。在这打杂的仆人都是从外头临时招来的,并不是畿防营中人……” 郎官越说越小声,韩修睨他一眼:“畿防营也是军机重地,怎能让外人随意出入?” 郎官抹了抹额,按规矩自然是不能的,但郎君们经常这般比试射箭,若不从外头招人,一旦伤着了谁,怕是不好对上头交代。 郎官那些心思,韩修一眼便望到了底,眼下也没兴致同他计较。 此时场中之人已拉开了弓箭,直指那小仆头上的果子。弦满放箭,却是偏了些许,箭羽从小仆耳边飞过,射入身后的靶盾。 那小仆只一动不动站着,连眼睫都不曾颤过一下,似是对飞来的箭羽毫不在意。 射箭之人暗啐一声,又要拉弓,蓦然身后有人伸手,径直将他的弓箭夺过。 “谁敢——” 那人转身,正要破口大骂,对上身后之人的眼却骤然一噎。此人眼角微挑,瞧着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却莫名叫人觉得胆寒。又见一旁的郎官拼命使着眼色,那人忙识相地退到一边。 韩修拿过弓箭,抻臂拉弓,弦如满月箭若流星,只闻“嗖”的一声,箭矢疾飞而出,不偏不倚,正中果心。 身旁的人一片叫好,韩修却微微眯了眯眼,见那小仆依旧一脸平静地将插了箭矢的果子拾起,朝几人走来。 待到近前,韩修才看清那双灵动眼眸,果然黑白分明,生得格外讨喜。他静静看着韩修,朝他伸出手来。 郎官忙斥道:“你这小仆,可知站在你跟前的人是谁?” 小仆神色不变,伸出的手也并未收回。 韩修勾了勾唇,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放到他掌心。小仆得了赏,便头也不回地离了校场。 韩修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抚颌轻笑。 倒是有点儿意思。 *** 小重山中,飞霜得了公子准许,来陪商丽歌说话,顺道给商丽歌带了些话本子。 “姑娘的卧榻有好些日子空置着,我便将被褥都换了一套,见到姑娘枕下还有本话本子,便也一道带来了。” “有劳了。”商丽歌笑着看她拈花插瓶,如今百花齐放各色皆有,随意攀折几枝便是开得热闹,飞霜这是怕她在屋里拘得狠了,特意带些春意进来呢。 “对了,这两日怎么不见欣荣?” 飞霜插瓶的手微微一顿,她背对着商丽歌,道:“欣荣这两日染了风寒,怕姑娘伤势未愈又过了病气,是以不敢过来。” 商丽歌皱眉:“怎就染了风寒,请素湘姐姐去看过吗?” “我去瞧瞧她。” 商丽歌掀了被子要下床,飞霜听到响动,忙上前道:“姑娘如今还不宜挪动呢,就是些小风寒,姑娘放心,已喝了两贴药,想来过几日便好了。” “欣荣还说,等她病好了就再去采些新鲜的果子,要姑娘做腌渍的蜜饯给她解馋呢。” 商丽歌被飞霜拦着靠坐床榻,闻言笑道:“她惯爱吃这个,到时候你可不许拦着。” “是是是。” 飞霜笑着答应,却是垂眸避开了商丽歌的目光。 飞霜走后,商丽歌才翻起她拿来的话本。 最上面的那本正是飞霜从她枕下拿的,商丽歌查看了话本两侧,不像有人翻动的痕迹,遂放下心来。 这本就不是什么话本,而是她记录金银进项和成为大家计划的手札,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在外头又套了层话本的壳子。 商丽歌一页页翻,见上头记录的金珠数目越来越多,忍不住勾了勾眼尾。 翻到她曾划去的那页,商丽歌眸中微顿。 那时的她还想着同红楼同公子都保持距离,却不想没过多久便被召进了小重山,如今再看那毫不犹豫的一划,倒是有些滑稽讽刺了。 商丽歌摇了摇头,将那页翻过。 她看得认真,没注意房门被人推开,闻玉从外头进来,看她趴在床上便走近几步:“在看什么?” 商丽歌一惊,几乎是一气呵成地将手札合上塞到枕下,另一手掏了飞霜拿来的话本子,随意翻开道:“市井流行的话本子,我无聊,随便看看。” 闻玉瞥了眼她手中的话本子,眸光却是倏尔一顿。 《春闺夜话》? 闻玉微微扬眉,深看了商丽歌一眼:“现下还是白日,歌儿便想着夜话了?” 商丽歌不解,顺着闻玉的目光,这才看清飞霜拿来的话本子上,赫然写了《春闺夜话》几字,一时愣住。 “看得这般认真,可是看出了什么心得?” 这书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本子! 商丽歌心虚得紧,“啪”的一声将话本合上。却见公子俯下身来,一手撑在床沿,一手卷了她垂落的一缕发梢,轻轻绕在指尖。 “歌儿想同我说什么夜话,我洗耳恭听。” 公子压低了声音,沉沉音色从喉间滚出,一字一句似都带着些意味深长,偏偏又万般温柔缱绻,听得人浑身一酥。 商丽歌忍不住闭了闭眼,偏头咬牙道:“是飞霜带来的话本子,我还未看过,也、也没什么夜话要同你说。” “哦。”公子低应一声,却是又凑近几分,灼热气息扑在耳侧,熏红了她的侧脸。 只听他低低一叹:“可是我有。” 第四十八章 晋江独发 你有什么你有! 商丽歌咬牙,曲着手肘推他。 细碎的额发垂在眉角,商丽歌眼睫微颤,颊边浮现一层淡淡的粉,像是染了天际云霞,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轻抚。 这样羸弱娇怜的模样倒是极少在她面上见到,似能无端勾起人的贪念,想欺负逗弄,想占为私有。 闻玉瞧着,眸色渐深。 他俯下身来,清冽松香沾染衾被幔帐,商丽歌只觉床帏之间尽是公子的气息,方稳住的心跳霎时又杂乱起来。 公子却是伸手,抽出了她压在枕下的手札。 “方才那本是《春闺夜话》,这本又是什么?” 眼见公子就要翻开那伪装成话本的扉页,商丽歌一急,在床榻间半跪起身,一手撑在他臂弯,另一手伸手去夺。 手札被公子举过头顶,商丽歌一咬牙,又站起些,改为撑在公子胸口,劈手将手札夺过。推搡间,闻玉顺势往后一倒,商丽歌便将他压在了身下。 闻玉微微扬眉:“怎么,光看还不够,歌儿这是想要身体力行了?” 商丽歌先将抢来的手札藏到身后,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跨坐在了公子身上,一手还撑在人家胸前,一副要为所欲为的模样。 商丽歌:…… 蓦然听到身下之人一声轻笑,未等商丽歌反应过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公子竟是反客为主,二人的姿势瞬间颠倒。 公子一手护在她脑后,免得她磕到床板,一双黑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以前商丽歌只从中瞧出了清冷凉薄,如今却似又多了些旁的什么,专注看来时竟令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你先起来。” 商丽歌推他,明明公子也并非孔武有力的武人,商丽歌这用力一推却如蚍蜉撼树,公子撑在她上方,竟是纹丝不动。 “你欺负了我又不继续,只好换我来。” 商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