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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疯疾似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药石无医。若是可以医治,不会拖到今日。 他坐在床边,头因为刚才的闹剧隐隐作痛,但太子所说的话又不能忽视。 他闷声说道:“殿下为何与臣说这个?” 这不当是隐秘? 即使莫惊春看过他险些发疯杀人的模样,可毕竟没有成行。 身为大臣,最是擅长的就是打马虎眼,不该知道的不该说的事情,不必嘱咐就知道该闭嘴。 谁敢拿命开玩笑? “夫子很特别,”公冶启慢吞吞转身,视线若有所指从胸前瞥到腰部,“也很诚实。” 他露出一个温和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希望夫子能一直这么坦诚下去。” 莫惊春语塞,想不出要回答什么,在这纠结的当口,有人连滚带爬地扑在门边上,磕磕巴巴地说道:“殿下,殿下——” 是刘昊的声音。 一时间殿内还算祥和的气氛被打破,莫惊春亲眼看到太子眉间浮现隐去不久的暴虐,立刻扬声说道:“刘公公?” 刘昊听到莫惊春的声音,好像没出什么事,咽了咽口水说道:“殿下,陛下醒来一小会——” 他的话音未完,一道身影已经跨了出来,穿着中衣的太子冷硬地盯着刘昊片刻,就要这么出去。在后面的莫惊春匆匆赶来,连忙将衣服与靴子递给刘昊,“公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快给太子殿下穿衣?” 刘昊下意识就接了过来,头一回在殿门口做这样古怪的事情。 但太子显然不耐这般,夺过来自己套上,看都不看靴子一眼就赤脚闯入雨幕,压根没想过要带上刘昊。 好在正殿外的卫兵们看到太子出来,全都紧跟上去。 肃穆森严。 莫惊春倚在门边,逃过一劫。 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还在抖,他强压声音,力求平静地与刘昊说话,“公公还是快些赶上为妙,殿下他方才……脾气有些暴躁。” 他的声音又轻又快,若不是刘昊距离很近,都听不到他的话。 刘昊耸然一惊,急忙要走,但看莫惊春这看着整齐实则凌乱不堪的衣物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殿下对你……” “公公,”莫惊春冷静打断了刘昊的话,“不是你想的那般,快去吧。” 刘昊也不敢再拖,立刻拔腿跟上。 在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殿前后,整个劝学殿彻底死寂,就连伺候的宫人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莫惊春倚靠在门边上的力气彻底消失,整个人滑坐下来。 额头抵着膝盖,胸腔发出一声长长的抽噎,然后猛地断了尾音,宛如死亡前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再抬头,莫惊春的眼角红红,鼻头也红红。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重新将朝服整理到完美,尤其是脖颈旁的伤痕处更是一次次抚平,神经质地确认了好几遍。 再无人能看出来任何一处问题。 等太子再重新想起劝学殿的莫惊春时,他已经出了宫。 … 莫惊春晚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不动了。 他在饭后陪着莫老夫人说话。 他很少有这么累的时候,就像是整个人被掏空一般倦怠,莫老夫人原是在和徐素梅说话,不知不觉就转头看他。 莫惊春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夫人在叫他。 “子卿呀,”老夫人是江南水乡的儿女,念着莫惊春的表字都有种软糯的乡音,拖得长长的,软软的,“我的乖乖子卿是不是闹脾气了?” 莫惊春蓦然红了脸,无奈地说道,“祖母,我都多大岁数了?”怎还拿他年幼时的话还哄他。 尤其大嫂和小侄子都在,莫沅泽正捂着嘴偷偷笑,被大嫂拍了一记,不敢动了。 老夫人理直气壮地说道:“多大年纪了都是我孙儿。” 莫惊春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徐素梅弯了弯眉眼,许是觉得现在气氛正好,想了想还是将之前一直盘旋的事情拿出来说话,“……你意下如何?” 莫惊春微愣,没想到大嫂在给他说亲。 身份都正相当,就是年纪小了点,才十七八岁,不过对还未出嫁的女郎来说也算大了。那人家里头就一个女儿,养得太过精心,不知不觉拖延了出嫁的岁数,反倒难了些。 愿意与莫家说亲,也是看中了莫家身份不错,人口简单。且莫惊春前头那个就没纳妾,人品风评也是不错。 当然这些都是私下隐秘的交谈,没留下半句口风,这些贵人家的夫人们说话都不露声色,靠着三分揣测。 徐素梅清楚老夫人一直都希望莫惊春再娶,别的不说,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再有莫沅泽的对比下确实空了些。她本也不想揽事,却又觉得这次的人选着实不错,心里存了好些天,才在这时候拿出来说了说。 莫惊春沉默。 他待姻缘子女都只有平常态度,若是往日,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应了也便应了。可如今他这般模样,要如何好生对待嫁进来的妻子? 精怪在身,随时都有诡异要命的惩罚。 就只说身后这兔尾,就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枕边人。 在这一切的事情都还未解决之前,莫惊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应下这些事情。 徐素梅听着莫惊春强打精神温和回绝的话,也知道有些道理,此刻上头……若是变天,谁也没有心思想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