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页
然后,张哲被吓坏了。 小太子当着他的面杀了他带进宫来的侍从,然后沾着热血笑嘻嘻地涂抹在他脸上。 这是太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控。 因为张哲随口一句辱及永宁帝的话语。 那几乎要把张哲吓疯,回去后连着发高烧,都快烧坏了脑子,等醒来后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可忘记了又如何,一提起进宫他就吓得哇哇大哭,且……小孩忘记了,大人焉能忘记? 太后永远不会忘记当时永宁帝是怎么越过血泊跪倒在小太子的身边,他轻声哄着小太子,将他手里的武器去除,抱着他就如同抱着个小孩。 她闭了闭眼。 当时的小太子确实是孩子,可哪个孩子会这般? 如同疯鬼。 永宁帝将孩子哄住了,他在怀里眯了一会,甚至没有多长时间,醒来后看着手底的猩红,他道,“这是血吗?”带着残忍的懵懂。 那一刻,太后便知道,他也不记得了。 对于发疯时做的事,闯下的祸,小太子完完全全不知道。 “闯下的祸?”在安抚了小太子歇息后,永宁帝在外间听到皇后这般说,挑眉说道,“他闯什么祸了?” 皇后脸色难看,“陛下,您一直都知道?” 永宁帝背着手巡视周围,倒是不答,先命了夏泽进来,“今日看到的所有宫人,除了太子亲近喜欢的,全都杀了吧。”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就连皇后身边的凤仪女官也是如此。 “陛下!” “皇后,”永宁帝语气平静,仿佛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张家的许多事情,寡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是为了能让张家人爬到太子头上。” 皇后愣住,“妾身没有……” “太子是储君,是在寡人大行后的继位者,莫说几个侍从,就算今日他杀的是张哲,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一点,寡人希望张家能记住。” 那时候,皇后没明白永宁帝这句告诫是为了什么,直到东华围场时,她才晓得张家的一错再错。 她坐在黑暗里,掌心下是跳动的生命。 这是她第二个孩子。 太医说,会是个男孩。 皇后痛苦地闭眼,将女官召了进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娘娘!” “本宫让你去!” 于是半月后,皇后落胎的消息,便传遍了宫外。 从此再无有孕的传闻。 公冶启会是太子,储君之位只会是他,不会再有第二人选。 “娘娘,娘娘……” 太后这一愣神,思绪就不知飘出了多久,好半天才被唤了回来,吃了汤药再慢慢躺下。她闭着眼细思,怕是祭典送葬结束后,还有一场要闹。 长乐宫的血,还没洗刷干净呢。 … 七七四十九日的丧仪,文武百官虽然不必日日叩拜,可是旧礼还是得依从。 好容易挨过最后那几道礼仪,莫惊春回家的步履都在发飘,他连饭都顾不上吃就狠睡了半日,直接从下午睡到次日清晨。 为了安老夫人心,他早食还是去正院陪着吃的。 老夫人心疼地看着他瘦弱的模样,忙让他多吃一些。莫惊春笑道:“祖母,我好歹是练过武,就是这些天累狠了才瘦了些,但也没到病恹恹的地步。” 徐素梅叹息着说道:“得亏先帝仁善,陛下心慈,不然我便罢了,祖母去挨过这一通可实在是难了些。” 莫惊春:“祖母这个年纪,该是能讨得了恩典。” 徐素梅笑着摇头,“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位陛下到底有些……”她微蹙着眉,不知该如何形容。 丽嫔之祸,长乐宫之事,可算不得隐秘。 当时在场虽然都是朝中重臣,他们未必会说上太多,然只言片语就能让人体会到那会的惊恐与其后殿前的血腥恐怖。 这位新帝,可绝不像永宁帝那么仁善。 莫惊春:“陛下是有些狠厉,但也是丽嫔相逼过甚。他与先帝感情深厚,偏在先帝宾天时闹出这般事,便是那时候怒极做了些事情,也是正常。” 徐素梅颔首,设身处地想之,也是这个道理。 莫沅泽在边上吃着饭,忽而说道:“叔,你是不是换了香料?” 莫惊春微讶,“前些时候换的。”之前用的熏香是为了挡住**味道,所以非常浓郁。用了一段时间后,他始终不大适应。 左不过惩罚已经结束,他便换了一种清淡的。 莫沅泽皱皱小鼻子,虽然得了回答,却又觉得那不是香料。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说,转眼,小孩就将这事忘在脑后。 莫惊春还有事,也没有将此事挂在心上,只再囫囵吃了些,就准备去上朝。 虽然新帝登基已有两月,但都奔波在先帝的事宜上,就连处理政务都是忙里偷空,整宿干熬,倒是没落下多少。 不过也因着先帝的葬仪,新帝登基以来,还未有过正经的朝会,今儿才能算作第一回 。 公冶崇尚玄,皇帝与太子的冕服皆是玄色,间或有正红点缀。 新帝戴冕冠,着冕服立于殿宇之上,接受百官朝拜时,正是朝阳破晓,旭日东升。 新帝改元正始。 正始元年,第一件大事便是处理丽嫔谋反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