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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惊春:“……” 他再度感觉到那种浓重的悲凉。 帝王的念想与旁人截然不同,更是透着莫名的沉重。抚在小腹上的手指慢吞吞地擦来擦去,耳边是帝王近在咫尺的声音,“但是方才寡人信以为真,险些被夫子骗得以为腹中有子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杀了夫子。” 而是杀了周围那一遭围在边上的宫人。 是威胁,是祸根。 好险。 公冶启漫不经心地想,旁的也就算了,刘昊要是去了还是有些麻烦。他跟在身边的时间太久,没了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莫惊春:“……臣真的不会生孩子。” 他信誓旦旦。 什么叫做“被他骗”的? 他那会压根什么都没说! 莫惊春着恼。 正始帝的宿疾发作得又快又猛,但是消失的速度却也不慢。 待莫惊春确定皇帝已经恢复正常后,他暗自咬牙从这般亲昵古怪的氛围脱离出来,起身快步走到殿中,“陛下若是无事,臣该回去做事了。” 公冶启:“今日夫子的种种言行,都是因着这假孕?” 他的目光落在莫惊春的小腹上,不经意间闪过的贪婪让莫惊春背后发寒,“……是。” “夫子去吧。” 正始帝难得这么好说话。 莫惊春转身就走。 公冶启看着莫惊春匆匆离开的背影,忽而勾起一个诡谲的笑容。看来夫子也当真没有留意到,今日他们的接触远比从前要平静祥和得多,仿佛他在无意识地亲近依赖。 想起莫惊春在他逼迫下吞吞吐吐说出一切如同妇人孕期,一般无二的模样,他蓦然起身,走到明堂扬声说道:“刘昊,滚进来。” 刘昊就真是滚了进来。 公冶启:“……你今年贵庚?” 刘昊忙道:“不敢不敢,陛下。” 公冶启踢了踢他的膝盖,不耐烦地说道:“别贫,起来。” 刘昊起身,小心打量陛下的模样。 虽然知道莫惊春会离开必然是陛下恢复,可是亲眼看到确认过后才难免安心。公冶启冷硬地说道:“你去将……” 他顿了一下,脑子转了一圈。 这宫内压根就没有人选。 半晌,公冶启蹙眉,“罢了,寡人去寻母后。” 刘昊:“您是该去了,方才太后殿内的宫人还在,您突然出事,那宫人虽然被奴婢控制住,但……”如果陛下不想杀她,那太后肯定会知道此事。 甚至于,就算陛下杀了她也没用。 太后在这后宫把握了几十年,起起伏伏都这般过来了,这宫里焉能没有她的耳目?就算是正始帝,也未必能够连根拔起。 公冶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喏。” 就算送回去,太后也不会让她活,顶多是会泄露莫惊春的存在。 可是公冶启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莫惊春的意义。 即便是母后,暂时也不想。 … “所以,你又发了狂。” 太后心平气和地说道。 正始帝坐在她下边,他打小就这样,明明边上还有别的地方,偏是要挤在旁边,歪着那小凳子挪不开手脚。 他看着太后手里打发时间的绣绷,漫不经心地说道:“孩儿可比从前要好上许多。” 太后沉默,将针扎在绣绷上,总算挪开眼来看他,“可惜发作的次数,也比从前要多。”短短一年内,便有三两次。 先帝在的时候,启儿可得有好几年没这样了。 正始帝似乎没感觉到太后的忧愁,反而去看那放在边上的绣绷,“母后,已然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您就莫要担忧。就算孩儿是个疯子又如何?”他露出个森然的笑意。 “这天下,不也在我这个疯子手里。” 太后假意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许胡说。” 她显然对正始帝的身体很是担忧,问了又问,方才放过了他。皇帝顾左右而言其他,拉着太后有一顿没一顿地说着家常话,直到太后数着时辰,方才将他赶了出去说是批改奏折。 正始帝站在殿外幽幽地说道:“寡人还是头一回这般狼狈被赶出来。” 刘昊想笑却是不敢,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您是打算去御书房还是长乐宫?” 正始帝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忽而变得阴冷。 “不,去西华宫。” … 莫府。 莫惊春这些时日吃食不进,厨房变着花样给他做东西,直到发现最近郎君喜欢酸辣的东西后,才勉强让他能吃进去一些。 但与此同时,他也时常会忍不住作呕。 且症状比之前要厉害得多。 他虚弱地靠坐在椅背上,痛苦地闭了闭眼。 先前还能忍受,可或许是因为去过长乐宫,他的身体就开始闹腾起来。 时时渴求着将正始帝叼进窝里。 他恼怒,在乱七八糟的床榻上藏起自己,最近便是墨痕都知道不能随意进屋里。莫惊春有点满意地闻着味道,半睡半醒。 直到他蓦然想起之前他应下的事情,才猛地睁眼。 他晚上还要去张千钊家里。 莫惊春坐在床边忍了又忍,还是慢吞吞地爬起来,换过衣服后,又将之前买来的酸梅塞进袖袋。他都险些忘了这件事,下了值就回家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