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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莫惊春冲进来这声暴喝,殿内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尤其是刚刚险些赴死的老康王,更是吓得往后一个踉跄,整个摔倒在地,狼狈地被侍卫给拖走。 而也是这一番话,让朝臣王爷们以为正始帝是中了百越的毒,登时气得牙狠狠! 这百越当真可恨! 公冶启的眉角微红,看上去还以为是泪意熏出来的,可实则不是。 那是暴怒,那是戾气,是狂躁的恶与扭曲的疯狂并在一处的嫣红,让俊美的帝王妖异变态,古怪莫名。 他的佩刀依旧抵在莫惊春拦住他的那柄刀上,甚至深深压了下去,迫得莫惊春不得不闪身避开,淅淅沥沥滴了一地的红。 包扎的地方终于裹不住红血,崩开了一地。 公冶启循着那血红追寻着莫惊春的身影,那翩跹脱离的身姿一瞬间让他的疯狂更甚,连眼睛都布满猩红。 看到陛下这模样的朝臣猛地倒抽一口气。 当真如鬼神降临。 莫惊春只是避开公冶启的刀,却未曾远离。 莫惊春:“陛下,您……” “住口!”公冶启阴森森地喝道。 他不想听莫惊春说话。 此时此刻,他只会说一些可恶恼人的话,即便公冶启不愿也不喜欢听,可是莫惊春总是喜欢说上一堆,让人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公冶启偏是不愿。 可他再是不喜,他却知道,莫惊春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会听上那么一两句。 ……只是一两句。 公冶启暴躁的恶意在心里冲击,毫无掩饰的杀意展露无遗。 莫惊春何止是心惊动魄。 在帝王又朝着张家国舅走去时,莫惊春箭步拦在公冶启的前头,苦笑着说道:“若是陛下想要当着臣的面大开杀戒,请先过了臣这一关。” 他的脸色变得坚毅。 他是绝对不可能任由陛下败坏自己的名声。 如今这般疯狂能够用百越下毒掩饰过去,可要是真的杀了几个朝廷重臣王爷,还是会有无穷尽的麻烦。 莫惊春不愿再等,率先出手。 他的武艺不及公冶启,若是等着陛下发难,永远都无退路。 无人猜到莫惊春真的敢动手。 他们只不过以为,莫惊春只是拦上一拦,而对陛下出手……那可是重罪! 殿内的宿卫左右为难。 陛下发疯要杀人,看起来好像应该拦着陛下;可是宗正卿为了拦住陛下而动手,似乎也该拦着宗正卿。 盖烈在柳存剑的示意下,赶忙按住了手底下这群憨货。先前已经有几队弟兄死里逃生,可别在这时候又犯蠢折进去了。 莫惊春其实没有擅长的武器。 当初小的时候,莫飞河让他练过所有的兵器,发现莫惊春没有任何一个喜欢,也没有任何一个讨厌。 当年莫飞河就说过,莫惊春不适合走武将一道。 他不是完全没有天赋,可没有一柄喜欢的兵刃,便说明莫惊春志不在此。 本心不在此处,强也无用。 可没有喜欢的,不代表莫惊春不会用。 正是因为莫惊春什么都不喜欢,所以莫飞河什么都让他练习。 他什么都会,什么都不专精。 如此操着宫中宿卫的佩刀,莫惊春勉强能在公冶启的手中撑住,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莫惊春的攻势已经渐渐溃败。他本来就负伤,脚踝也有肿痛,各种隐患困扰着他,让莫惊春败落的速度更快。 可是莫惊春没有退让。 他愈战愈是狠,那双眸子清亮异常,只有一往无前。 仿佛眼前面对的不是陛下无穷尽的杀意,而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他是如此认真去做,如此拼命去做,以至于眼底仿佛也燃起无尽的光火。 只是这火不同于公冶启的疯狂,却是如此明亮。 莫惊春从来都没动摇。 公冶启注视着那双眸子,几乎要窒息在那明亮里去。他的心在颤栗,他的手在快意,他甚至没有半点留情,便是为了逼出莫惊春的浑身解数! 只有莫惊春。 在一片扭曲杀意里,独独莫惊春像是唯一的存在。他周身的明亮透彻,亮得阴鸷丑陋的恶兽都无法回避。 公冶启的刀偏了一瞬,强行稳住激荡的心声,冰冷地说道:“夫子明知如此,为何还是要拦?” 若是死,还要拦? 明知如此,还是要阻止? 这皇朝天下,对夫子,便如此重要? 莫惊春已经是强弩之末,脸色苍白:“臣不能坐视着陛下毁坏自己声誉!”为了说这话,莫惊春生生矮了一下刀背的袭击。 公冶启一愣,旋即一种偏执的疯狂爬上心头。 不是……竟不是那些! 公冶启的分神只在瞬息,可偏被莫惊春抓住,猛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拼着脖子受伤,也要生生将刀背劈在公冶启的手腕上。 那一瞬,公冶启本可以割开莫惊春的喉咙。 哐当—— 公冶启的刀掉在地上。 可他看也不看跌落在地的刀,却是看向气喘吁吁,跪在地上捂住右手的莫惊春。 莫惊春的右手已经到了力竭时,正在不断哆嗦着,几乎再握不住刀。就算这一招不成,莫惊春也再无机会。 朝臣有那闭上眼的,也有无声摇头的,更有许伯衡,薛青,张千钊等人死死地看着帝王和莫惊春的一举一动,生怕帝王的下一招,便是要了莫惊春的性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