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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始帝敛眉,这倒不是。 莫飞河老道沉稳,莫广生狡诈多思,耳闻不如眼见,如果莫惊春频繁入宫,说不得也要被他们看出来。 这是莫惊春最恐惧的事情。 他不愿的事情,正始帝也不强求。 ……当然,只在一些事情上。 正始帝沉思,相较于从前,他似乎变得心软了? 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想见他,那就去罢。” 正始帝:“从前太后一直拦着寡人跟前,怎么如今却是变了性?” 太后:“你从前若是早早说了他的重要,哀家会拦着你?好在你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将家国天下都倾覆,不然,哀家都要怀疑,当初生下你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再给你长长心。” 正始帝哑口无言,其实,大概,那个…… 他沉默了,没在太后面前说什么。 但皇帝的异样,在殿前不是秘密。 正始帝时常来往演武场,武师傅已经无人能够助他,最后迫得是柳长宁亲自下场。可怜他刚刚伤好痊愈,被陛下特赦回来,就要面对这样的痛苦。 但是柳长宁之前能身兼宿卫首领,自然也是个武艺天才。 有了柳长宁做打手,正始帝便好过了些。 陛下将这狂躁的压力发泄在演武场后,朝上朝下的事情便安稳。但老太医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直到有一日,老太医诊脉后无奈地说道:“陛下最近如何?” 正始帝淡定地说道:“无碍。” 除了锤炼的时间长了后,倒是无感。 从前听莫惊春说过他借用练武来发泄的说辞,倒是真的有用。 老太医却沉着脸色摇头,认真说道:“陛下,臣觉得您的脉象,并不比从前要好。”他已经调整过药方,不该毫无变化才是。 正始帝平静地说道:“或许是诊断有误呢?” 老太医沉声说道:“陛下,臣虽无用,到底还是有能为,还请陛下说个清楚。” 正始帝看了眼老太医,手指在桌上敲击了几下,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犹豫,顷刻后,帝王才不疾不徐地说道:“自打服药后,确实互相融合,也的确……是除了那一回后,并未真的暴动。 “不过寡人时常会听到一些古怪呓语,甚是吵闹。” 他的声音冰凉从容,仿若真的不为此所困。 老太医脸色微变,追问这症状从何而来。这人一旦上了头,便是不管不顾,也不怕正始帝一个恼怒咔嚓掉了他。 但正始帝既然说了开头,也不会隐瞒结尾,便也说了出来。 持续时间不短,至少得有几个月。 正始帝居然能生生忍到现在! 帝王漠然说道:“不是什么大事。” 老太医可要拍案叫绝,这都不叫大事,那什么才叫大事?! 这等幻听出现,可算不得好事。 老太医冥思苦想,突然说道:“陛下这些时日,还是没去见宗正卿吗?” 正始帝诡异地斜睨他一眼,“说这些作甚?” “上回陛下说道,在宗正卿身旁能睡着。”老太医言辞凿凿,“如果陛下这一回不是骗臣的话,那岂不是说明,您的幻听,在宗正卿身旁会消失?” 正始帝屈指揉了揉额角,脸上面无表情。 良久,“不成。” 正始帝肃然说道:“寡人对自己倒是有几分知晓,如果真的靠近子卿,他必然讨不到好。”那种蠢蠢欲动的恶念一直蛰伏在他的皮肉下,自打帝王压抑开始,就从未停止过咆哮的挣扎。 在看到和莫惊春的曙光前,正始帝不想妄动。 老太医无奈在心里感慨。 他在皇家沉浮二十来年,对皇室内的事情看得太多,就算是正始帝的父亲永宁帝,脾性再温和淡定,也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正始帝这桀骜暴躁的脾气,居然还有生忍下来的一日。 就如同凶兽被驯服,被安抚。 可正始帝的疯性是发自骨髓皮肉,不是纯粹靠忍,就能奏效。 眼下陛下是压得住,可要是一日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医也顾不得去说陛下的隐瞒,而是说道:“如果陛下当真……那多多接触,还是有用的。” 正始帝睥睨,不耐地说道:“寡人说的话,老太医是没听进去吗?” 老太医镇定地说道:“臣自是听到了,也正是因为臣听到了,才会有这样的劝谏。陛下,堵不如疏,再压抑下去,臣怕您会失控。” 正始帝嗤笑了声,戾气隐在眉间,乖戾地说道:“作甚那么害怕?如果寡人变成个疯子,不正顺遂了那些人的野心?” 提到这里,老太医就不敢说话。 自从交泰殿被烧了后,这样的试探层出不穷,如果不是刚刚料理过宫廷,再加上太后让渡的权力,还说不得会如何。 自古以来,前朝和后宫都是紧密相连,不少权贵世家在宫中确有眼线,这都是心知肚明的隐秘。 只除了东宫。 那是围得最水泄不通的地方。 而正始帝登基后,便是整个后宫,都仿佛被划入了地盘范围,容不得外人窥伺。如今已经做到筛无可筛,外人也无从下手。 老太医:“……前朝的事情,臣不懂。但是陛下和宗正卿,却还是要见面。”老太医这再三劝阻,正始帝多少听进去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