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页
莫惊春微蹙眉头,却是起身,踱步到正始帝的身前。 “陛下何意?” 正始帝突兀地说道:“夫子,之前的那六个人,寡人已经杀了。” 这话跟他们之前在交谈的话题毫无干系,但是莫惊春微顿,一下子他反应过来帝王何意。 他的脸色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说是难看,也不止,又像是一种无奈的悲痛,他低头看着公冶启,隐忍地摇了摇头:“陛下又何必如此?” 正始帝低低笑了起来,他看着莫惊春,眉宇才更是压抑,“夫子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 莫惊春敛眉叹息,“我没事。” 正始帝:“夫子若是不会武呢?” 他突地说道。 莫惊春想说什么,却是被正始帝的话打断,“如果夫子不会武,那昨日的事情,便不会是这样小小的伤势。” 莫惊春抿唇,帝王的话确实没错。 如果昨日换做是别人,譬如是隔壁的左少卿,那他起码得在床上躺好些天。 这便是差别。 再是一个偏差,就这么去了的人也是有的。 正始帝如何不后怕? 若不是有理智在,他怕是要诛连。 有时候正始帝心里的残暴,便连他自己也是吃惊。 怎会有这般无穷尽的杀念恶意? 当他意识到那种彻头彻尾的疯狂如影随形,跗骨入髓时,正始帝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愉悦。 父皇从前不愿他吃药,怕才是正途。 正始帝恶意地想着,这样养出来的疯兽,谁又能阻止得了? 莫惊春沉默了片刻,突然横跨坐在帝王的膝盖上。 这样突兀的举动,放在他身上,着实大胆。 所以,公冶启也能听到莫惊春狂跳的心声,如此之近,就像是一抬手,就能直接触碰到一般。 莫惊春面色微红,语气却镇定平常:“陛下,是怕臣想跑吗?” 公冶启:“夫子想跑吗?” 莫惊春:“想过。” 他太诚实,公冶启问了,他便说。 正始帝的神情阴郁,冷冷地说道:“那夫子还说!” 他真想将莫惊春的心挖出来看看。 莫惊春摇了摇头,“可我现在不想。” 他伸手点了点那令牌,“陛下也无需给我这个。” 正始帝的眼神随着莫惊春的言行而变得一点点热燥起来,却是幽冷地说道:“夫子,这是后路。” 他将其挑起来,然后慢慢塞到了莫惊春的怀里。 “是寡人不想给的后路。” 莫惊春盯着公冶启看了许久,突然沉沉叹息了一声,然后俯下身来,额头抵住公冶启的肩头。 “那就请陛下莫忘了,此事,你我是共犯,也是同谋。” 正始帝的呼吸微窒。 直到莫惊春离开的时候,正始帝的眼角都是微红。 那像是哭过,却更像是性情上头的燥热。 正始帝望着宫门,幽幽地说道:“夫子倒是学会怎么对付寡人了。” 分明都已经给他告了假,而且莫惊春都难受得坐不稳,却偏偏还要狡猾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跑出去做事。 而他也是不坚定。 正始帝如此唾弃自己,却是没阻止得了他脸上的笑意。 刘昊站在正始帝的身旁给他端来新茶,笑着说道:“陛下,夫子还是关心您的。” “这还用你说?”正始帝抬着茶盏,半心半意地说道,“寡人知道,夫子从来都是心软的。” 心软? 刘昊心里微顿,下意识觉得有哪里奇怪。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您方才给出去的太祖令,是不是有些……”他身处皇宫,其实比莫惊春更知道这太祖令的威力。 若是……真到了危及时刻,莫惊春若是想离开皇城,却也并非不能够。 一面令牌的威力当然大不过现在的帝王,可正如之前陛下和莫惊春的对话,若是在陛下还未下令时,莫惊春想离开,有这枚令牌在,那可是简单太多。 再加上文人尤会造势,若是再找几个笔墨口才都好的学子煽风点火,甚至还能挑起朝廷上关于此事的争吵,阻碍陛下的脚步。 光是这么一想,刘昊一瞬间都能捏出四五个利用的法子。 ……每一个都踩着正始帝的底线。 让莫惊春离开? 帝王怕不是会发疯。 正始帝啜饮热茶,笑着说道:“你在想什么?” 刘昊讪笑,“奴婢便是想不明白,为何陛下为何会将太祖令给宗正卿?”他只是觉得,这不是陛下的风格。 这东西如果真的用出来,就是鱼死网破的程度,而且莫惊春也无法解释这枚令牌的来处,如果用出来……届时,莫惊春跟正始帝的关系也必定会暴露。 所以,这枚太祖令一旦要用,也是要谨慎再谨慎。 若是陛下偏执疯狂,这未必能够动摇陛下的命令。 却或许能有奇效。 正始帝平静地说道:“你觉得寡人会不会发疯?” 刘昊微愣,猛地看向正始帝。 正始帝的手指慢慢抵上额角穴道,面无表情。 愤怒和狂暴的恶意正在正始帝的体内冲撞,残忍和阴鸷的神情逐渐浮现上来,这才是正始帝的本质,是他在朝堂天下掀起乱潮的恶劣,他行事为民,却不一定在乎道路上死去的哀鸣,不择手段方才是正始帝最擅长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