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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听进去了莫惊春的劝说,正始帝还是叫人再点了人马,午后就出发。 莫惊春心下松了口气,他不希望太后跟正始帝再起争执。 他见过太后。 太后是个矜傲的女子,正始帝其实与她有些相似,两人的性格都算不得柔和,一旦起了冲突,太后也是个倔强不肯低头的人。 不然正始帝跟太后也不会闹出来这么多矛盾。 但到底再如何,正始帝唯独在意的人,却也只有这么几个。 莫惊春恍惚了一下,他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再想过,关于正始帝是不是会移情别恋的念头……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如此诡谲,不过是短短几月,人便被无知无觉地侵蚀到这地步。 仿佛从前的种种不喜痛苦,已经全然再想不起来了。 正始帝捏了捏莫惊春的耳根,“在想什么?” “你。” 莫惊春坦然地说道。 他的确是在想他。 只是正始帝的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神色,“不会又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莫惊春敛眉笑,“陛下多虑。”看着正始帝这张漂亮张狂的脸,再想着他所说的话,如此强烈的反差和偶尔流露出来的柔软,实在让人无法不动容。 正始帝的俊美漂亮是肆意张扬的,透着锐利逼人的寒霜。 正始帝可不知道莫惊春心里在赞叹他的美丽,平静地说道:“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届时,莫家府上,怕是很热闹罢。”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今年大兄不能及时回来,顶多只是守夜,便要结束了。”家里终究是少了个人。且莫广生在,依着他的性格,会带着几个孩子在外面顽,整个府上才叫热闹。 如今他不在,徐素梅也不好跟着太晚,顶多守着礼节到子时,便要结束了。 莫惊春出宫的时候,卫壹坐在车架上说道:“郎君,袁郎君说是约了张学士。”他说了时间和地点。 既然是这两人相约,那肯定也是约了莫惊春,不然卫壹不会有此一说。 肯定是袁家派人过来了。 莫惊春:“那便去罢。” 不过话是这么说,可是人到了傍晚,莫惊春还是被事情绊住了手脚,等他匆匆赶了过去的时候,袁鹤鸣已经跟张千钊吃起酒来。 袁鹤鸣看到莫惊春,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瞧瞧,这一回可不是我在劝酒,而是他自己也乐意的。” 张千钊的手边摆着一个酒坛,看起来真是喝了不少。 莫惊春解开大氅,惊讶地说道:“这是怎么了?” 张千钊算是他们之中岁数最大,膝下几个孩子都有十岁出头,平日里行事异常稳重,如此动作着实让人诧异。 平时,他也不贪酒。 张千钊吃了一口酒,脸上透着红晕,“不是什么大事。” 莫惊春看袁鹤鸣还笑得出来,那确实不算大事。 他坐下来,吃了几口菜,才听得张千钊嘟哝着说话。 张千钊叹息着说道:“你也知道,目前找到的窦氏藏书都在翰林院,可实际上这数量顶多不到五分之一,而余下的部分,现在不仅是官府在找,其他世家子弟不少也是奔着这个来的。” 莫惊春颔首,这确实是一件花费许久的事情。 而且他清楚这事情究竟会不会结束,还得看正始帝究竟如何打算。 对张千钊来说,这不会是一个短期苦恼。 这是一个长期的麻烦。 “……昨儿,翰林院内有人发现第二批送来的古籍中,有着东郭禹所写的《云生集》,还是真本。” 莫惊春原本还在吃酒,被这话惊得连连咳嗽,浓烈的酒水呛入喉咙,烧得他生疼。 袁鹤鸣一边大笑,一边提着温水给他倒。 莫惊春连喝了两杯,这才回过神来,眼角带泪地说道:“真本?” “真本?” 张千钊沉痛地点头。 东郭禹是前朝一个著名的书法大家,他所创造的东郭体独一无二,尤其是当年他在醉酒状态下发狂所写的《云生集》更是世间罕见的珍品。 此物乃是东郭禹一气呵成所做,即便是事后他醒来,想要重新再写,却也写不出那样如痴如狂的书法,再也沉浸不进那狂情纵意的情态里去。 东郭禹因为这平生不曾达到的高度,日后再写不出这样的书法,从此绝笔。 东郭禹在前朝就已经是被世人传颂的大家,到了这后朝,对于东郭禹的《云生集》的推崇更上一层楼。 没有哪一个学习过书法的人在听到《云生集》真本时会不动容! 莫惊春也不例外。 张千钊看着莫惊春,脸色更加苦涩,“这还是今儿下午发现的,结果东西还没呈到御前,消息早就传了出去。窦氏登门了。” 此前窦氏一直很隐忍。 许是因为自家人闹出来的事情,觉得过分丢脸。 每次只有在新的东西挖出来送到翰林院时,会有专人跟着官府一起去确认清点,却是没表露出着急的态度。 原本张千钊为此还高看窦氏一眼,结果这一回《云生集》出来的消息,窦氏再坐不住,乃是由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起登门。 翰林院也算是官府衙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 可一来,窦氏勉强算是苦主,二来,除了窦氏外,还有旁的闻风而动的世家大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