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野心
21/野心 放学后陈眠没有在学校等沉域,在学校附近书店逛了会儿,直到沉域打来电话让她出来,她才抱着本刑法书从里头走出来。 住校生的晚自习时间,走读生早就回了家,路边没什么人,陈眠拉开车后排的门,钻进去就看见沉域坐在那儿玩手机,界面显示是微信,那头噼里啪啦发来一堆消息,他正在挑着回。 昨晚的彻夜未眠让这少爷浑身透着股厌世的劲儿,看过来的眼神都懒倦,也没跟她搭话,而是对司机说,“去盛世豪庭。” 盛世豪庭这地儿陈眠也知道,前年刚开发的新楼盘,主打一个绥中的学区房,离绥中步行距离十分钟不到,周围交通便利,生活设备齐全,远比沉域那离学校半小时远的别墅方便多了。 大概是有钱人的通病,相较于好的,更喜欢贵的。 陈眠听出沉域话中的意思,大概盛世豪庭就是安排给她住的地方。 这让她又想起了沉域送给同班男生的那双球鞋,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靠零花钱省吃俭用才能买到喜欢东西的年纪,沉域却仿佛脱离了少年人的青涩,出手阔绰得像古时一掷千金的富家少爷。 可终究是和富家少爷有所不同的,富家少爷矜贵清冷,是不会像沉域这样坐了没两分钟就伸手去捞陈眠,那双在窗外一重重路灯闪过而显出冷白色的手圈着她,把人抱在怀里。 顷刻间,似是大雪落了满身,呼吸里全是他身上的冷冽气息。 沉域倦倦地埋首在陈眠的颈窝,像只黏人的巨型犬,身体贴得过近就导致陈眠感受到他渐渐勃起的欲望。 “……” 顿时有些失语。 陈眠身上还穿着校服,肩上的书包被他手指勾着丢在了座椅上。 怀里抱着的那本刑法书顷刻重如千斤,钩子般将白日里班主任对她的温声细语给拽了过来,在此刻反压成温柔的审判,似是被人丢下来的十字架,将此刻暧昧的放纵无声处刑。 “沉域。” 是制止的声音。 然而那人却似是用鼻息在温柔回应,“嗯。” 声音很轻,仿佛已经熟睡的人在轻声呢喃。 只是,抵着她的那处依旧坚硬,像根木棍杵在那儿。 陈眠想起了陈宋,窥见父亲性行为的画面比任何恐怖片更让人生理性不适,更何况那人还喊着她的名字,露出那样贪婪的眼神,似乎要将两人身上扯也扯不开的血脉重新糅合在一块儿,用最令人作呕的方式。 她脸色苍白,手指死死捏着怀里的刑法。 听见心跳的异常,沉域抬手,安抚小动物般轻轻揉捏她的后颈,看见她怀里的书,轻笑了声,“想当警察?” 陈眠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闲聊的氛围。 车在慢行道缓缓在拥堵的车流往前,挡板在陈眠上车时就被拉上,司机在不窥探主家隐私这件事上向来得当。 轮胎碾压过小石子,窗外的一切都在倒带。 沉域听见陈眠放缓了声音对他说,“我在克制。” 她在书店买来刑法书。 提醒自己未来还长,没必要因为一个烂人全毁掉。 上面每一页都是专属于她的紧箍咒,每翻一页想杀掉陈宋的念头都会被关于未来的诸多想象而稍加克制。 沉域这种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他放在陈眠腰间的手虚虚地搁在那儿。 隔着校服外套摸到女孩子盈盈一握的腰肢,柔软的,在过去许多个瞬间都被他掌控在手中,唇落上去她会颤抖,那颗冷硬的心都因为身体的柔韧而变得滚烫了起来。 似乎无论是哪个男生都身患保护欲,被柔弱可怜所吸引,总会认为自己是救世主,披荆斩棘带着人逃脱魔王的宫殿。 两人纠葛的初始,陈眠认为沉域就是保护欲作祟。 即便在现在,陈眠依旧认为沉域对她的可怜多于情感。 他拥着她,手钻进她校服上衣,抚摸她的小腹。 “陈眠,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办到过。” 没有的。 无论是钱还是避免挨打的生存环境,沉域都如当初保证那般让她如愿了。 可陈眠的野心也不由自主地被沉域给养大了,像海洋世界大鱼吃小鱼,一口口把自己吃得最终来到了鲨鱼面前,陈眠想要杀掉一直活在自己梦魇中的鲨鱼。 然而,沉域只说了这个一句,就懒得多言。 他浑身都透着股倦。 沉域身上有着优等生的好习惯,譬如上课遵守课堂纪律,哪怕讲的内容他会,也做不出上课睡觉这种事儿,克己复礼这个与他绝对违和的词儿在学校这种特定环境下似乎长在了他的骨髓里。 陈眠想,沉域绝对来自于家风严谨的家庭,或许是书香门第之类,总之,绝对与她的成长环境背道而驰。 多奇怪,这样一个家境富裕、众星捧月的人会停在她身边,只被情欲所操控。 车进了盛世豪庭一栋负一楼停车库。 沉域隔着衣料在咬陈眠的肩,问她,“怎么不说话?” 陈眠轻哼了声,“说什么?” “说,沉域最行,你不是挺会说?”他哑声笑着。 陈眠安静了一阵,听见挡板前司机打开车门的声音,只好哄着沉域说,“嗯,沉域最行了,” 结果脸就被人掐了一把。 她听见男生带着笑的声音对她说,“陈眠,你真是敷衍的行家。” 说完也没计较,拉着人下了车。 这房子是沉域刚考上绥中那阵,他爸送他的礼物。 准确来说,这个楼盘都是他家的,只是留了个房子给他上学用。 沉域懒得折腾,反正在哪儿都一个人,他更倾向于独居环境更舒服的偏远别墅。 楼里大多是家庭式住户,多半都是为了孩子上学方便,有些是租赁有些是购买,但无一例外全是经济富裕的,附近房地产门口玻璃上贴着,光租房就要四千一个月,在当时平均工资不过五千一个月的绥北,能住得起这儿,都算得上富裕家庭。 陈眠算是误入其中的灰姑娘,钥匙是沉域递给她的水晶鞋,打开房门的刹那看见客厅那扇通明的玻璃窗,窗外是一个很大的广告牌,上面是当红女星明枝拿着口红往唇上轻轻涂抹的明艳模样,颈间戴着的珠宝璀璨夺目,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世界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老旧居民楼墙面满是皱纹,楼前那棵高耸的巨树是它的拐杖,杵着站立却怎么也窥不见城市的新面貌,是被高速发展的绥北狠狠甩在身后的泥垢。 陈眠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想在淤泥中过着黯淡如光的日子,她的野心就像是明枝颈间佩戴的珠宝,不愿蒙尘,想要发光,想站在高处,想成为不能够被抛弃,必须放在保险箱里珍贵对待的存在。 她环顾着屋里一切时,沉域就靠在墙上看着她,他当然能看出陈眠眼中的意味,有趣的是在外面总会装得无所求样子的陈眠总会在他面前暴露野心,仿佛装都懒得装,与学校里竭力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美好一面的女生们都不同。 全都不同。 他看着陈眠双眼亮晶晶地转过身,看着他,问他,“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就连报答都直接坦率,把两人之间本不平等的关系轻轻勾勒成了有来有往。 他给她金钱,给她住所,给她庇护。 她给他身体,给他情感,给他欲望。 两人一明一暗地站着,她脚下广告牌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扯得很长,裙摆静谧成乖巧的书生,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需求被满足后的温柔。 像终于有耐心抚慰小狗的主人,一点点靠近他,然后伸手圈住他的腰,长发贴着他的胸口,用声音缠住他的心脏,轻轻拉扯。 “阿域,你想怎么样,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