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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没理会这些喧闹,仔细观察着曹玮的尸体变化。不消一会儿,只见曹玮嘴角前襟上的呕吐物也慢慢发出淡淡荧光,拉起曹玮的手,指缝里也有。 苏岑慢慢起身,逆着众人方向慢慢走到画前,在众人惊恐的神色下竟伸手穿过死人头鬼影,在画上摸了一把。 苏岑捻了捻指尖滑腻的触感,拿出一方帕子把手擦净了,回头道:“掌灯吧,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苏岑带着画和曹玮的尸体连夜赶回大理寺,一进门就见宁三通喜笑颜开地冲着他过来,高兴道:“苏兄,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 苏岑难得没抗拒这个称呼,点点头,对宁三通道:“我也知道了,是白磷。” “你……”宁三通一脸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相传汉武帝年间,方士李少君能‘化丹沙为黄金’,某次炼丹之后,在炉底发现了一块类似白蜡的东西,夜里能发冷光,易燃、剧毒,且有大蒜气味。”苏岑叹了口气,“我们早该发现的,有人在画上涂了白磷,徐有怀、刘康和曹玮三人一心以为画里藏了沈家宝藏,难免会扑到画上仔细钻研,身上衣袖上自然而然就会蹭上白磷,一遇明火就会快速燃烧,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徐有怀和刘康能烧的那么彻底。” 宁三通点点头,“我正是从徐有怀身上那三块布料上找到些许磷粉才推断出他们死于白磷,只可惜腋下和胯|下这些地方都不易与外物发生剐蹭,磷粉的量极少,这才费了一番功夫。”偏头看了看又抬进来的尸体,“这个也是烧死的?” 苏岑摇头:“中毒死的。” “中毒?”宁三通一愣,不由笑了:“他怎么中的毒?难不成趴到画上舔了不成。” “得知徐有怀和刘康都是被烧死的,他已经刻意避开了火源,只可惜——”苏岑摇了摇头,“这人有一紧张就啃指甲的习惯,白磷有剧毒,他这一天把十个指头都啃干净了,残留在指缝里的白磷由此入体,这才中毒而死。” “这个凶手当真是心思深沉,竟然能想到在画上涂白磷这一招,而且也只有这种对沈家宝贝心存觊觎的人才会中招,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己把自己害死了。”宁三通看着苏岑,“这个凶手可有什么眉目?” 苏岑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画斋老头说画是沈家那个侥幸逃脱的管家让他代卖的,刚刚曹玮亲口承认是他们戕害了沈家三十二口,这么看来那个管家应该知道内情,也是这个案子最大的嫌犯。只是那个老头说管家两年前已经死了,这些还有待查实。” “他们杀了沈家三十二口?就为了这几幅画?!”宁三通长吸了一口气,“难怪他们知道这是沈存的遗物也要买回家中,他们原本就是心中有鬼!” 苏岑点点头,吩咐衙役们把尸体抬到殓房,拍了拍宁三通的肩膀:“劳烦宁兄,连夜再帮我把这个尸检做出来。” 宁三通呆立原地,难怪今日这人这么好说话,原来是有事相求!眼看着苏岑要走宁三通才回过味儿来,怨声载道:“不是说中毒死的吗?还有什么好检的!” “以防有变。”苏岑挥了挥手里的卷轴,头也不回地去了值房。 如今三幅《桃夭图》都齐了,苏岑把三幅画一一摊在桌上,因为害怕明火,苏岑特地将烛台放得远远的,借着微弱的烛光小心打量。 三幅画笔走龙蛇,所绘的方位角度皆是一致,画上落款分别是戊午季春、戊午仲夏和戊午孟秋,分别对应桃树花开、果盛、叶繁,看着就像是对着一棵桃树从春画到了秋。 难道当年沈存是将沈家的宝贝藏在了这么一棵桃树下?再一想,桃树这种东西一年一个样,保不齐明年这根枝杈还在不在,沈存这不像是藏宝,倒像是想把东西永埋地下。 若源头不在画上,难不成在题字里? 三句诗皆是出自《诗经》,没什么蹊跷,落款是戊午年,也就是永隆二十年,距今已有十八年,难道当年有什么事情发生? 再一想,苏岑不禁摇头,他怎么也学着徐有怀他们窥探起别人家的宝物来了。 适时有人敲门,苏岑道一声进来,只见曲伶儿拎着个食盒进来,笑嘻嘻凑上前来,“苏哥哥,你都好些天没回去了,你这般卖命又不会多给你发银子,何必呢?” 看见食盒苏岑才想起来今天晚上不只是曹玮没进食,连他自己也是粒米未进。之前一头扑在案子上还不觉得,现在看见这个食盒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被了。 苏岑把食盒接过来,心道这小兔崽子还算有些良心,把画往一旁一堆,打开食盒一看,不禁傻了眼。 片刻之后,苏岑怒吼一声“曲伶儿!”,把正打算悄悄溜走的曲伶儿定在原地。 曲伶儿悻悻地回过头来,“苏,苏哥哥,我就是给祁哥哥送饭顺路过来看看你……我真不知道你这个时辰还没吃饭呢?你们这衙门也太不像样了,不给多发银子就算了,怎么还不管饭呢,呵呵……呵呵呵……” 曲伶儿自觉理亏,不好意思地一指:“今晚祁哥哥也没吃多少,要不你将就一下……” “我将就他?”苏岑冷冷一笑,只见满盘子的残羹冷炙,他苏家二少爷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剩饭、受过这等委屈,当即把食盒一扣,恶狠狠道:“他们兴庆宫管不起饭了是吧?还要我苏家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