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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珵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我不来捞你,让你烂在大牢里吗?” 柳珵迎头往回走,崔皓紧随其后,只听柳珵边走边数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别再那么意气用事,这里是长安,不是你那小破村子,把你那副乡野气收一收。” 崔皓忿忿不平:“他那么说你,我怎么能忍?!” 柳珵无奈一笑,“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 “你是先帝钦点的状元,谁还能质疑先帝不成?”崔皓义愤填膺,再一看柳珵都走远了,急忙追上去,“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柳珵嫌恶地一甩袖子,“离我远点,一身酸糟味。” 崔皓抬起袖子嗅了嗅,皱眉:“有吗?” 转而又一笑,“那你给我洗吗?” 柳珵:“滚。” 第170章 莲子 李释复朝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摄政权拿了回来。 柳珵之前一直主张小天子立辅政大臣,与小天子拉锯了一个月都没取得成果,在李释回来后迅速变了说辞,大肆赞扬了一番小天子的精明能干,希望小天子能继续亲政,摄政王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奈何小天子之前在柳珵党人的逼迫下早就吃够了亲政的苦,这时候巴不得赶紧把权利交出去,根本没用李释动口,自己便以“朕尚年幼,不足以克承大统”为由,把玉玺亲自交到了李释手上。 对此,柳珵虽说不甘心,却也早在意料之中,反倒没那么大反应了。 血缘上的关系,刻在骨子里,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外人离间的了的。 反应最大的,却是坐居后宫的楚太后。 清宁宫里砸了一扇百鸟朝凤的屏风,又砸了一套琉璃盏,楚太后一会儿骂李释狼子野心,觊觎她儿子的江山,一会儿又骂柳珵他们办事不利,连一个李释都对付不了,最后没得骂了,哭诉先帝走得早,留下他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又把这豺狼虎豹留在他们身边虎视眈眈。 柳珵在一旁不由冷笑,明明是你自己儿子拱手把玉玺让给了别人,这会儿来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有功夫在这儿砸东西,还不如去教育教育儿子。 冷不防被楚太后看到了脸上尖锐的一角,楚太后脸色顿时一变,“你在嘲讽哀家?” 柳珵立即拱手:“臣不敢。” 楚太后冷艳的脸上提了个笑出来:“谅你也不敢。” 柳珵没由来打了个哆嗦,一股凉意渐渐升腾而起,只听冰冷的音调回荡在大殿梁椽间,“你可是先帝留下来照顾我们母子的,如有二心,你对得起先帝对你的恩情吗?” 柳珵低头敛神,指尖却一点点僵硬蜷缩。 而李释拿回摄政权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之前那些为难过小天子的大臣们挨个儿收拾了一遍。 不是边关奏急,需立即定夺嘛,那遣你为陇右道巡察使,先去漠北吃两年沙子再告诉我是不是边关奏急。 那些个拿陈芝麻烂谷子出来充数的,看来是记性不怎么好,既然如此便早早打发回老家安享晚年算了。 还有那些无故上请安帖扰乱视听的,既然每日都这么闲,不妨就派御史下去查一查吏治,凡有一件冤假错案的,便按官员不作为、尸位素餐处置。 小天子坐在龙椅上看的无比畅快又目瞪口呆,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原来手握重权当真可以睥睨众人。 于是原本混乱的朝局在李释回归之后又迅速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人人小心翼翼各担其职,生怕被逮出来当了那只出头鸟。 几轮秋雨下来,天气渐凉,苏岑下了衙来到兴庆宫时一场秋雨刚歇,下人们正忙着打扫满地的残花败叶,竹枝编成的扫把刷刷清扫着青石板上,见过苏岑问了安,告诉他王爷正在书房里忙公务。 苏岑自忖不能扰了宁亲王的公务,打声招呼后先向着后寝而去。途径龙池,里面莲叶枯黄,蓬头高立,随手扯了几个靠近岸边的莲蓬头,到了寝宫有找来个盘子,把莲子一一剥出来,又拿针把莲心挑了去——莲心泛苦,趋甜避苦是本性,更何况他从小就没怎么吃过苦,对这种一经尝试就萦绕在舌尖经久不散的滋味一直报以敌视态度。 李释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来时,就见那只小狐狸悠然自得地倚坐在他的卧榻上,面前捧着本书,桌边还摆着一盘莲子,不时伸出手来摸几个,嘴里嚼的咯嘣作响。 李释进来苏岑尚未察觉,直到人来到桌边,也想伸手摸一个莲子尝尝。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苏岑才从书上抬起头来,目光渐缓,对人轻轻一笑:“你忙完了?” 李释却没有就此松手,捏着那只腕子让人衔起一颗莲子来,又引着那只手送到嘴边,舌头一卷收到嘴里才松了手,“看的什么,这么入迷?” 苏岑神态自若地把书收起来放在手边,“一些陈年旧案子,翻出来看看。” 这话说的真假掺半,陈年旧案子不假,却是刚刚才立的案——这是田平之的案子。 好在李释看上去并未上心,伸出一只手把他拉起来,问:“吃饭了吗?” 苏岑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空着肚子来的,淋了一场雨,又吃了满肚子的生莲子,这会儿才觉出来胃里发寒,不是那么舒服。 李释吩咐下人送膳过来,把人抱在腿上,挑精捡细一口一口给喂饱了才把人放下来,自己草草吃了几口便让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