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沈长漓抬眸望去，陆芊芊急忙将糕点给捡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他又回过头，看着手中的书卷，没理会她。 陆芊芊有些气恼的将糕点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沈长漓依旧无动于衷，她便只好拿起自己那本《中庸》看了起来，可即使是看着上面的内容，她也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于是她将书卷给放在了桌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沈长漓斜睨了她一眼，终于开口说道：“这书你若是不想看，便让雪芙教你去学习规矩，桌上放着的糕点是今早厨房刚做的，同往常的糕点一样，你若是吃腻了，下次我便让厨房再做些其他的糕点。” 陆芊芊听后，瞬间委屈着一张脸说道：“芊芊并未觉得糕点不好吃，只是芊芊有些气恼，气恼自己猜不透七表哥的心思。” 沈长漓一脸狐疑的望着她。“为何要猜我的心思？” “因为只有这样，芊芊才能知道七表哥何时生气，何时不生气了。”陆芊芊苦着一张脸说道。 沈长漓的身子微微一顿，随后伸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你不需要猜透我的心思，只需要让自己过得舒心便好。” 他又何尝不明白，她这是在害怕，害怕他生她的气，害怕他丢下她，害怕他从此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庇佑她了。他知道她每一个夜里，都要捏着他的那块玉佩，才能安心的入睡，也知道她每一个夜里，都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噩梦，随后哭着从梦中惊醒。 他知道她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随时都担心着有人会刺杀她，即使他给她派了再多的暗卫，都难以让她安心。他不知道她日日都在担心些什么事情，他没有问过她，她也不曾向他提起，许是她的那些事情，就如同她忌惮着自己一样，不能让他知晓吧。 “好。”陆芊芊扬起笑脸，冲着沈长漓甜甜的笑了笑，随后又迅速的低下头，拿起桌上的书卷，状似认真的看了起来。 沈长漓抬眸看了她良久，最终还是转回了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日，他们各怀心思，一直到夜色降临，两人分开，也未曾再同对方多言什么。 陆芊芊回到北离院的时候，玉瑶正站在院子里训斥着一个小丫鬟，陆芊芊侧耳听了听，好似是那个小丫鬟不小心误闯进了关着林妈妈的屋子，陆芊芊心中一惊，急忙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去。 玉瑶见她回来了，立刻高兴的上前，准备同她行礼。可还未等她开口呢，却见陆芊芊一阵风似的，朝着后院跑去。 “小姐。”檀香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陆芊芊回来了，她立刻出声叫道。 可陆芊芊好似未曾听到她的声音一般，直接越过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自从她搬了院子以后，林妈妈便被沈长漓命人给抬进了北离院，陆芊芊将她关在了后院一间偏僻的屋子里，因着不想太引人耳目，便没有派人看守这间屋子，今日若不是听到玉瑶训斥那个小丫鬟的话，她还差点就忘记了林妈妈还被她关在院子里。 来到屋子的门前，陆芊芊伸手将屋子的门给推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陆芊芊定了定心神，随后听见屋里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声。 檀香从她的身后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灯笼，走到了她的近前。“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陆芊芊二话没说，将那个灯笼给拿了过来，朝着屋子里走去。 林妈妈被关在屋子的最里面，整个人都被绑在了椅子上，她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陆芊芊，陆芊芊将灯笼往她的面前照了照，的确是林妈妈，只是她如今的模样，比以往要憔悴上许多。 恐是任谁都没有想到，曾经总是将自己打扮得体体面面的林妈妈，如今竟然会变成一副披头散发，眼窝深陷，一眼望去如同厉鬼一般的模样吧？ “小姐。”檀香走上前来，伸手拉了拉陆芊芊的衣袖。“奴婢同玉瑶每日都会换着来给林妈妈喂饭，所以小姐不必担心她会饿死。” 檀香以为陆芊芊是害怕林妈妈死了，毕竟前些日子，她无意间听到陆芊芊说梦话，梦到林妈妈死了。 陆芊芊没有理会檀香，只是眼神淡漠的看着林妈妈，冷声说道：“你现在一定想让我早点放了你吧？或者想让姨母早点来救你？” 林妈妈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给盯出一个窟窿来。 “你放心，很快你便能够出去了，只是你梦想要出去的这一天，恐怕就将会是你的忌日。”陆芊芊满脸讽刺的看着她。“我不会放过你的，就如你当初没能放过我娘亲一样。” 她已经想通了，之前赵芸初身子不好，她一直以为是她体质太弱的缘故，才导致她落下了一身的病根，甚至直到后来，赵芸初吐血身亡的时候，她都没能想到是有人故意想要谋害赵芸初。 “你当初是如何对待娘亲的，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给你。”陆芊芊看着她冷冷的说道。 林妈妈瞪着充血的眼睛看着她，嘴里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就连身子也不停的往前挣着，好似要挣开那绑着她的麻绳一般。 陆芊芊拧着灯笼，转身朝着屋外走去，檀香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随后轻轻的关上了屋子的门。 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的死寂，林妈妈的眼里渐渐的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神情。 “人这一生，坏事做尽，迟早都是要还的，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这是赵芸初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第50章 第二日一早, 沈长漓派人来找陆芊芊, 陆芊芊去往北竹院的时候，沈长漓已经收拾好了，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七表哥，我们要去哪？”陆芊芊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去清莞院。”沈长漓看着她，将她斗篷后面的帽檐替她盖在了头上。 陆芊芊一惊，急忙将头从帽檐中露出来看着他。 “你先同我一道过去, 一会我会派人将林妈妈带过去。”沈长漓对着玉树点了点头，玉树会意, 急忙推着他朝院外的方向走去。 晴了些日子的天, 又开始冷了下来，看样子, 好似又要下雪了。 清莞院内，老太太早早的就起来了, 她坐在榻上又开始念起了佛经，柳妈妈站在一旁候着，随时准备替她沏茶。 门外有丫鬟走了进来，朝着老太太行了一礼。“老太太，七少爷带着表姑娘过来了。 老太太掀了掀眼皮，有些奇怪的看了那丫鬟一眼，随后对着柳妈妈问道：“他怎么带着那丫头过来了？” 柳妈妈摇了摇头。“看样子，好似不是来向您请安的。” “我看也是，平日里也没见他如此孝顺过，今日过来, 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太太语气淡淡的说道。 平日里，会来给她请安的几乎都是各房来奶奶，和几个孙女，何时有见过孙子还过来请安的。 “老太太明鉴。”柳妈妈说完，便伸手将老太太从榻上给扶了起来。 “走吧。”老太太放下手中的佛珠，对着柳妈妈说道。 沈长漓和陆芊芊来的早，各房的奶奶们都还没来向老太太请安，每天来的最早的便是二奶奶和三奶奶了，两人一向水火不容，即使是向老太太请安，也要抢着一起过来，讨老太太欢心。老太太整日潜心礼佛，有时见到她们如此，会觉得有趣，有时又会觉得心烦，可日子久了，老太太渐渐的也开始习惯被她们这般闹腾了。 堂厅内，沈长漓静坐在轮椅上，陆芊芊站在他的身旁，显得有些局促。 沈长漓伸手将她的手给捏在了自己的手中，抬头看了看她，示意她安心。陆芊芊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抬头朝着门口张望了一番，她拿不定主意，更不知今日老太太究竟会不会替她做主，可是她相信沈长漓，知道今日即使是老太太不愿意替她做主，但他也一定会帮她。 柳妈妈扶着老太太进了堂厅，老太太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孙儿见过祖母。”沈长漓坐着对老太太欠了欠身。 “芊芊见过老太太。”陆芊芊也跟着他一起行礼。 老太太掀了掀自己的眼皮，瞧着沈长漓问道：“今儿个变天，你不好好待在院里看书，跑来我这个老婆子这里做什么？” “今日孙儿过来，主要是有一事想要请祖母替芊芊做主。”沈长漓看着老太太说道。 “哦？”老太太有些诧异的望了望他，又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陆芊芊，眉头不自觉的紧皱了起来。“如今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些日子，你又闹出了什么事情来？” 老太太看见陆芊芊，便觉得头疼，这府里好不容易因为她的事情而消停了下来，这还不出一个多月呢，怎的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陆芊芊有些紧张的看着老太太，沈长漓瞧了她一眼，对着老太太说道：“祖母，并不是芊芊闹出了什么事情来，而是二婶。” “你二婶？”老太太一脸狐疑的望着他。 “不错。”沈长漓点了点头。 “哎哟喂！这隔大老远的就听见咱们家七少爷在控诉我这个二婶了，怎的我这是犯了何罪，得罪了咱们家七少爷啊？”二奶奶一脸笑盈盈的模样，由着怀青搀扶了进来。 屋里的丫鬟们齐齐朝着她行礼。“二奶奶。” “儿媳见过母亲，来给母亲请安了。”二奶奶朝着老太太行了一礼。 老太太点了点头，示意她在一旁坐下。 可二奶奶这边才刚坐下不久，便见到三奶奶也走了进来，今日跟在三奶奶身旁的，是春岚。 三奶奶进来也朝着老太太行了一礼。“儿媳给母亲请安了。” “坐吧。”老太太语气淡淡的说道。 因着快到年关了，三老爷也快要从外面回来了，是以这几日老太太并不怎么待见三奶奶，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个女人的缘故，而不得不搬出去住的时候，老太太便觉得这心里哽的慌，连带着看三奶奶也是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了。 “哎哟，三弟妹啊，今儿个怎的还起晚了？竟落后自己的儿子了？”二奶奶掩着唇，笑看着三奶奶说道。 “二嫂说的哪里话，我平日不也是这个时辰才过来，若要说起来，二嫂岂不是连自个儿也说了？”三奶奶一脸讽刺的看着她。 老太太闭了闭眼，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陆芊芊早就知道二奶奶和三奶奶不和，每次两人见面准会吵架，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这般你来我往。 二奶奶打了一个哈哈，面露些许尴尬，她没再看三奶奶，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沈长漓。“长漓，方才二婶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二婶呢。” 听到这里，老太太也睁开了眼睛看向沈长漓。 沈长漓抿了抿唇，随后看着二奶奶说道：“二婶自是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长漓，但是二婶公然买凶在府里行刺，这个罪过若是论起来，可算大了吧？” 二奶奶被他这话给吓了一跳，急忙问道：“行凶？长漓，你二婶我平日里可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何来行凶这一说？” 二奶奶这明摆着是在睁眼说瞎话，她料定了那些人早就离开了京城，即使沈长漓翻遍了京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不可能将那些人给找出来，于是她这些日子以来，便一直都睡得高枕无忧的。 老太太看了看二奶奶，又有些不喜的看向沈长漓说道：“长漓，你这无凭无据的，可不要平白诬陷了你二婶。” “母亲，长漓他说出这些话来，自是有他的道理，您何不先听他把话说完呢？”三奶奶在一旁也有些不满的说道。 凭什么二奶奶一开口，老太太就要维护她，而沈长漓一开口，老太太便是各种不喜？ 沈长漓看了看一旁的陆芊芊，对着她点了点头，陆芊芊走上前去，朝着二奶奶和三奶奶分别行了一礼，随后才对着老太太行礼说道：“还请老太太替芊芊做主啊！前些日子，芊芊才刚搬进七表哥的院子，当晚便差点被人给谋害了！” “谋害？此话怎讲？”老太太心中一惊，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那晚芊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想着起来在屋里走走，如今芊芊十分的庆幸自己那晚没能睡着，若是当真睡着了，芊芊、芊芊恐怕今日便不能活着出现在老太太的面前了。”说着，陆芊芊的眼泪便开始从眼里滑落了下来。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沈长漓。 沈长漓看着老太太回答：“那日从芊芊的房梁顶上，倒挂着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则是正对着里屋的床榻上，在半夜之时，行凶之人将那把匕首给剪断，于是匕首便直直的插在了床榻上，若不是芊芊早就起身了，怕是那日会因此而丧了性命。” “竟有此事？”老太太眼里满是诧异，可她诧异归诧异，却并没有心思去理会陆芊芊的这些事情。 “母亲，这歹人竟然敢在咱们府里公然行凶，您可一定要将此人给找出来啊！这次还只是陆芊芊，万一下次就变成我们家长漓了可怎么办？是以母亲对此事绝不能姑息！”三奶奶趁此机会，立刻煽风点火的说道。 老太太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随后看着沈长漓问道：“那这件事情，和你二婶又有何关系？” 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八成和二奶奶脱不开关系，但是只要沈长漓没有抓到她的把柄，她是死活都不会给二奶奶定罪的。 二奶奶这下便不干了，看着沈长漓，满脸讽刺的问道：“莫非长漓这话的意思是，那歹人是我派去谋杀芊芊的？” “二婶不用着急，我这里还有人证。”沈长漓朝着一旁的玉树点了点头，玉树会意，立刻走了出去。 所以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门外，大家全都十分的好奇，沈长漓的这个人证，究竟是谁。 没过多久，玉树便带着三个民夫进来了，那三个民夫老太太认识，正是那日老太太找来替沈长漓修院子的三个民夫。 那三个民夫才刚一进门，便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哭着说道：“求老太太开恩呐，小的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太太别将小的们送进官府啊！小的们只因一时糊涂，才会做出了这等事情，可小的们上有老，下有小的，还要要等着回去养呢，若是老太太当真将小的们给送去了官府，那小的们的妻儿老小，可该怎么活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一脸震惊的看向沈长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