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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耽搁,莫惊春的长发便几乎干透。他摸了摸发根,却已经困得有些发蒙,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踱步上了床。 莫惊春的作息很好。 一般无事的时候,他会在子时前上床。 今日也是这般。 待屋内的灯火熄灭时,院内的人便知道主家歇息了,那动静便也安静下来。阖府都变得寂静的时刻,轻易一点的动静都会容易引人注目。 就像是过于沉重的呼吸。 就像是难以觉察的脚步声。 隐匿在墙根的暗卫抬头,盯着那无声无息从屋檐落下的人影。 在他的视野中,那人几乎如履平地,如果不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暗十一是发觉不了那位的身影。 那道身影悄然落了地,几乎无声地推开了窗门。 这是莫惊春留下的破绽。 他永远都不知道,在面对恶兽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的门缝都不能留下。 无孔不入的黑暗当真是哪里都能钻得进去。 公冶启的姿态优雅从容,不像是一个黑夜里窥视的恶徒,更像是在自家后院里闲庭散步,他的半身裸露在月光下,悄无声息地踩着步调。 一步,一步,他立足在床榻旁。 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床帐,他看到了莫惊春沉睡的模样。 莫惊春确实睡得很沉,今日他在外面跑动的时间已经足够漫长,到了让人精疲力竭的时候。他的墨发披散在肩头,发尾正蹭着他的侧脸,就像是一朵暗色的小花。 黑夜里潜伏的人悄无声息地越过床帐的界限,然后掀开了莫惊春的被褥,悄无声息地藏了进去。 被褥内像是有着古怪的怪物在爬行,最后栖息在了下半部分。 “唔!” 莫惊春的喉咙发出一道闷闷的响声,像是一下子冲上来的刺激。逐渐推上来的浪潮不断拍打着海岸,像是轻柔的海风,又像是迅猛的浪头,仿佛要将人吞没。 良久,又一声闷哼后。 古怪的怪物从被褥中爬了出来,大拇指擦拭了一下嘴角的痕迹。 有些奇怪的湿腻痕迹。 那就像是一场习以为常的活动。 公冶启的手指在莫惊春身上律动,那就像是什么节拍,让皮肤都燥热发烫起来。 莫惊春有有所察觉,可是都被无声无息地安抚下去。 极其偶尔的时候,公冶启会压着他缓慢地做。 等翌日醒来的时候,莫惊春会坐在床边沉思,到底是春梦,还是真的。如果是假的……他摸了摸尾骨,露出个奇怪的表情。 只要想起莫惊春那副模样,公冶启便连手指都要颤抖起来。 莫惊春会为欲望而羞耻。 太多的欲望,会让他忍不住羞恼。 他无比,无比期待着莫惊春醒来的模样,想必……那会极美。 … 莫惊春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的梦境,热得让人有些口渴。 他像是经过冶炼兵器的工坊,又像是跋山涉水走过炎热的塞上荒漠,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下来,让莫惊春几乎无法扼止喉咙里的饥渴。 莫惊春走得有些久。 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莫惊春好像看到了……高山? 那是一座极难攀爬的高峰。 布满了皑皑白雪。 他盯着雪山。 雪山似乎也在回望着他。 喉咙饥渴的莫惊春迫不及待地踏入了雪山,沿着漫长的雪道,他在雪山上攀爬。炎炎热意让莫惊春仿佛有了抵御寒冷的能力,不知不觉就走了极远。 爬到了山巅之上。 这不该是一座雪山。 莫惊春凝望着这座山脉。 邑西山。 不知为何,莫惊春莫名知道这座山的名讳,这是王朝内最高的一座山峰。无数文人骚客试图征服这座陡峭险峻的神山,可最终只有当朝太祖爬了上去。 从此后,每隔二十年,王朝总会有这么一次祭山。 上一次二十年,在永宁帝寿命的最后几年里。 下一个二十年,怕是还未到眼前。 莫惊春的脚步轻缓,扑入了那皑皑白雪中。 铺天盖地的风雪里,唯独山巅,是无雪的陡峭,就连雪,也堆不住。 迎风招展的血红大旗在山巅飞扬,那是公冶皇室的旗帜。 无数道招摇的猩红撕裂着空中的白,每一面旗下都立着一个肃穆的侍卫。 唯独一人站在那面大旗下,望尽山河。 他仿佛是觉察到了有人步来的动静,几乎无声地抬头,透过无数风霜看到了莫惊春。 那双冷酷傲慢的黑眸里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影,面无表情的脸上是冷若冰霜的残暴,仿佛只看着那一双眼,就能觉察出那潜藏其中的幽暗波涛。 已然失控的黑海,再无归途。 莫惊春猛地惊醒过来。 莫名的心悸让他喘息得厉害,就像是他的梦境,是什么古怪的征兆。 邑西山,没有雪。 至少山下,不该有雪。 可在莫惊春的梦中,那却是一座浑然天成的雪山,仿佛冰封的阴郁埋藏在底下,只剩下……扎根而生的怨怼。莫惊春在梦境的最后冷得有些发抖,可是如今却是热得在发颤,他的手指抚着喉咙,指尖些许躁热。 他…… 莫惊春猛地意识到,床上有人。 --